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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阁远征

自荐书 时间:2022-0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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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一:珍宝阁远征

《三国志》魏书·后妃传原文及译文

  以下是编辑为您整理的《三国志》魏书·后妃传原文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https://style="text-align: center;">  魏书·后妃传

  原文

  作者:陈寿

  易称“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古先哲王,莫不明后妃之制,顺天地之德,故二妃嫔妫,虞道克隆,任、姒配姬,周室用熙,废兴存亡,恒此之由。春秋说云天子十二女,诸侯九女,考之情理,不易之典也。而末世奢纵,肆其侈欲,至使男女怨旷,感动和气,惟色是崇,不本淑懿,故风教陵迟而大纲毁泯,岂不惜哉!呜呼,有国有家者,其可以永鉴矣!

  汉制,帝祖母曰太皇太后,帝母曰皇太后,帝妃曰皇后,其余内官十有四等。魏因汉法,母后之号,皆如旧制,自夫人以下,世有增损。太祖建国,始命王后,其下五等:有夫人,有昭仪,有婕妤,有容华,有美人。文帝增贵嫔、淑媛、修容、顺成、良人。

  明帝增淑妃、昭华、修仪;除顺成官。太和中始复命夫人,登其位于淑妃之上。自夫人以下爵凡十二等:贵嫔、夫人,位次皇后,爵无所视;淑妃位视相国,爵比诸侯王;淑媛位视御史大夫,爵比县公;昭仪比县侯;昭华比乡侯;修容比亭侯;修仪比关内侯;□□视中二千石;容华视真二千石;美人视比二千石;良人视千石。

  武宣卞皇后,琅邪开阳人,文帝母也。本倡家,[一]年二十,太祖于谯纳后为妾。

  后随太祖至洛。及董卓为乱,太祖微服东出避难。袁术传太祖凶问,时太祖左右至洛者皆欲归,后止之曰:“曹君吉凶未可知,今日还家,明日若在,何面目复相见也?正使祸至,共死何苦!”

  遂从后言。太祖闻而善之。建安初,丁夫人废,遂以后为继室。诸子无母者,太祖皆令后养之。[二]文帝为太子,左右长御贺后曰:“将军拜太子,天下莫不欢喜,后当倾府藏赏赐。”

  后曰:“王自以丕年大,故用为嗣,我但当以免无教导之过为幸耳,亦何为当重赐遗乎!”

  长御还,具以语太祖。太祖悦曰:“怒不变容,喜不失节,故是最为难。”

  注[一]魏书曰:后以汉延熹三年十二月己巳生齐郡白亭,有黄气满室移日。父敬侯怪之,以问卜者王旦,旦曰:“此吉祥也。”

  注[二]魏略曰:太祖始有丁夫人,又刘夫人生子修及清河长公主。刘早终,丁养子修。子修亡于穰,丁常言:“将我儿杀之,都不复念!”遂哭泣无节。太祖忿之,遣归家,欲其意折。

  后太祖就见之,夫人方织,外人传云“公至”,夫人踞机如故。太祖到,抚其背曰:“顾我共载归乎!”夫人不顾,又不应。太祖却行,立于户外,复云:“得无尚可邪!”

  遂不应,太祖曰:“真诀矣。”遂与绝,欲其家嫁之,其家不敢。初,丁夫人既为嫡,加有子修,丁视后母子不足。后为继室,不念旧恶,因太祖出行,常四时使人馈遗,又私迎之,延以正坐而己下之,迎来送去,有如昔日。丁谢曰:“废放之人,夫人何能常尔邪!”其后丁亡,后请太祖殡葬,许之,乃葬许城南。后太祖病困,自虑不起,叹曰:“我前后行意,于心未曾有所负也。假令死而有灵,子修若问‘我母所在’,我将何辞以答!”魏书曰:后性约俭,不尚华丽,无文绣珠玉,器皆黑漆。太祖常得名珰数具,命后自选一具,后取其中者,太祖问其故,对曰:“取其上者为贪,取其下者为伪,故取其中者。”

  二十四年,拜为王后,策曰:“夫人卞氏,抚养诸子,有母仪之德。今进位王后,太子诸侯陪位,髃卿上寿,减国内死罪一等。”二十五年,太祖崩,文帝即王位,尊后曰王太后,及践阼,尊后曰皇太后,称永寿宫。[一]明帝即位,尊太后曰太皇太后。

  注[一]魏书曰:后以国用不足,灭损御食,诸金银器物皆去之。东阿王植,太后少子,最爱之。后植犯法,为有司所奏,文帝令太后弟子奉车都尉兰持公卿议白太后,太后曰:“不意此儿所作如是,汝还语帝,不可以我故坏国法。”及自见帝,不以为言。

  臣松之案:文帝梦磨钱,欲使文灭而更愈明,以问周宣。宣答曰:“此陛下家事,虽意欲尔,而太后不听。”

  则太后用意,不得如此书所言也。魏书又曰:太后每随军征行,见高年白首,辄住车呼问,赐与绢帛,对之涕泣曰:“恨父母不及我时也。”太后每见外亲,不假以颜色,常言“居处当务节俭,不当望赏赐,念自佚也。外舍当怪吾遇之太薄,吾自有常度故也。

  吾事武帝四五十年,行俭日久,不能自变为奢,有犯科禁者,吾且能加罪一等耳,莫望钱米恩贷也。“帝为太后弟秉起第,第成,太后幸第请诸家外亲,设下厨,无异膳。太后左右,菜食粟饭,无鱼肉。其俭如此。

  黄初中,文帝欲追封太后父母,尚书陈群奏曰:“陛下以圣德应运受命,创业革制,当永为后式。案典籍之文,无妇人分土命爵之制。在礼典,妇因夫爵。秦违古法,汉氏因之,非先王之令典也。”帝曰:“此议是也,其勿施行。以作着诏下藏之台阁,永为后式。”至太和四年春,明帝乃追谥太后祖父广曰开阳恭侯,父远曰敬侯,祖母周封阳都君及*(恭)**[敬]*侯夫人,皆赠印绶。其年五月,后崩。七月,合葬高陵。

  初,太后弟秉,以功封都乡侯,黄初七年进封开阳侯,邑千二百户,为昭烈将军。

  [一]秉薨,子兰嗣。少有才学,[二]为奉车都尉、游击将军,加散骑常侍。兰薨,子晖嗣。[三]又分秉爵,封兰弟琳为列侯,官至步兵校尉。兰子隆女为高贵乡公皇后,隆以后父为光禄大夫,位特进,封睢阳乡侯,妻王为显阳乡君。追封隆前妻刘为顺阳乡君,后亲母故也。琳女又为陈留王皇后,时琳已没,封琳妻刘为广阳乡君。

  注[一]魏略曰:初,卞后弟秉,当建安时得为别部司马,后常对太祖怨言,太祖答言:“但得与我作妇弟,不为多邪?”后又欲太祖给其钱帛,太祖又曰:“但汝盗与,不为足邪?”

  故讫太祖世,秉官不移,财亦不益。

  注[二]魏略曰:兰献赋赞述太子德美,太子报曰:“赋者,言事类之所附也,颂者,美盛德之形容也,故作者不虚其辞,受者必当其实。兰此赋,岂吾实哉?昔吾丘寿王一陈宝鼎,何武等徒以歌颂,犹受金帛之赐,兰事虽不谅,义足嘉也。今赐牛一头。”由是遂见亲敬。

  注[三]魏略曰:明帝时,兰见外有二难,而帝留意于宫室,常因侍从,数切谏。帝虽不能从,犹纳其诚款。后兰苦酒消渴,时帝信巫女用水方,使人持水赐兰,兰不肯饮。

  诏问其意?兰言治病自当以方药,何信于此?帝为变色,而兰终不服。后渴稍甚,以至于亡。故时人见兰好直言,谓帝面折之而兰自杀,其实不然。

  文昭甄皇后,中山无极人,明帝母,汉太保甄邯后也,世吏二千石。父逸,上蔡令。

  后三岁失父。[一]后天下兵乱,加以饥馑,百姓皆卖金银珠玉宝物,时后家大有储谷,颇以买之。

  后年十余岁,白母曰:“今世乱而多买宝物,匹夫无罪,怀璧为罪。又左右皆饥乏,不如以谷振给亲族邻里,广为恩惠也。”举家称善,即从后言。[二]注[一]魏书曰:逸娶常山张氏,生三男五女:长男豫,早终;次俨,举孝廉,大将军掾、曲梁长;次尧,举孝廉;长女姜,次脱,次道,次荣,次即后。后以汉光和五年十二月丁酉生。

  每寝寐,家中髣□见如有人持玉衣覆其上者,常共怪之。逸薨,加号慕,内外益奇之。后相者刘良相后及诸子,良指后曰:“此女贵乃不可言。”后自少至长,不好戏弄。

  年八岁,外有立骑马戏者,家人诸姊皆上阁观之,后独不行。诸姊怪问之,后答言:“此岂女人之所观邪?”年九岁,喜书,视字辄识,数用诸兄笔砚,兄谓后言:“汝当习女工。用书为学,当作女博士邪?”后答言:“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以为己诫。不知书,何由见之?”

  注[二]魏略曰:后年十四,丧中兄俨,悲哀过制,事寡嫂谦敬,事处其劳,拊养俨子,慈爱甚笃。后母性严,待诸妇有常,后数谏母:“兄不幸早终,嫂年少守节,顾留一子,以大义言之,待之当如妇,爱之宜如女。”母感后言流涕,便令后与嫂共止,寝息坐起常相随,恩爱益密。

  建安中,袁绍为中子熙纳之。熙出为幽州,后留养姑。及冀州平,文帝纳后于邺,有宠,生明帝及东乡公主。[一]延康元年正月,文帝即王位,六月,南征,后留邺。黄初元年十月,帝践阼。践阼之后,山阳公奉二女以嫔于魏,郭后、李、阴贵人并爱幸,后愈失意,有怨言。

  帝大怒,二年六月,遣使赐死,葬于邺。[二]注[一]魏略曰:熙出在幽州,后留侍姑。及邺城破,绍妻及后共坐皇堂上。文帝入绍舍,见绍妻及后,后怖,以头伏姑膝上,绍妻两手自搏。文帝谓曰:“刘夫人云何如此?令新妇举头!”姑乃捧后令仰,文帝就视,见其颜色非凡,称叹之。太祖闻其意,遂为迎取。世语曰:太祖下邺,文帝先入袁尚府,有妇人被发垢面,垂涕立绍妻刘后,文帝问之,刘答“是熙妻”,顾閴发髻,以巾拭面,姿貌绝伦。既过,刘谓后“不忧死矣”!遂见纳,有宠。魏书曰:后宠愈隆而弥自挹损,后宫有宠者劝勉之,其无宠者慰诲之,每因闲宴,常劝帝,言“昔黄帝子孙蕃育,盖由妾媵觽多,乃获斯祚耳。所愿广求淑媛,以丰继嗣。”

  帝心嘉焉。其后帝欲遣任氏,后请于帝曰:“任既乡党名族,德、色,妾等不及也,如何遣之?”帝曰:“任性狷急不婉顺,前后忿吾非一,是以遣之耳。”后流涕固请曰:“妾受敬遇之恩,觽人所知,必谓任之出,是妾之由。上惧有见私之讥,下受专宠之罪,愿重留意!”帝不听,遂出之。十六年七月,太祖征关中,武宣皇后从,留孟津,帝居守邺。时武宣皇后体小不安,后不得定省,忧怖,昼夜泣涕;左右骤以差问告,后犹不信,曰:“夫人在家,故疾每动,辄历时,今疾便差,何速也?

  此欲慰我意耳!“忧愈甚。后得武宣皇后还书,说疾已平复,后乃欢悦。十七年正月,大军还邺,后朝武宣皇后,望幄座悲喜,感动左右。武宣皇后见后如此,亦泣,且谓之曰:”新妇谓吾前病如昔时困邪?吾时小小耳,十余日即差,不当视我颜色乎!“

  嗟叹曰:“此真孝妇也。”二十一年,太祖东征,武宣皇后、文帝及明帝、东乡公主皆从,时后以病留邺。二十二年九月,大军还,武宣皇后左右侍御见后颜色丰盈,怪问之曰:“后与二子别久,下流之情,不可为念,而后颜色更盛,何也?”后笑答之曰:“*(讳)**[叡]*等自随夫人,我当何忧!”后之贤明以礼自持如此。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建长秋宫,帝玺书迎后,诣行在所,后上表曰:“妾闻先代之兴,所以飨国久长,垂祚后嗣,无不由后妃焉。故必审选其人,以兴内教。令践阼之初,诚宜登进贤淑,统理六宫。妾自省愚陋,不任粢盛之事,加以寝疾,敢守微志。”

  玺书三至而后三让,言甚恳切。时盛暑,帝欲须秋凉乃更迎后。会后疾遂笃,夏六月丁卯,崩于邺。帝哀痛咨嗟,策赠皇后玺绶。臣松之以为春秋之义,内大恶讳,小恶不书。

  文帝之不立甄氏,及加杀害,事有明审。魏史若以为大恶邪,则宜隐而不言,若谓为小恶邪,则不应假为之辞,而崇饰虚文乃至于是,异乎所闻于旧史。推此而言,其称卞、甄诸后言行之善,皆难以实论。陈氏删落,良有以也。

  明帝即位,有司奏请追谥,使司空王朗持节奉策以太牢告祠于陵,又别立寝庙。[一]太和元年三月,以中山魏昌之安城乡户千,追封逸,谥曰敬侯;适孙像袭爵。四月,初营宗庙,掘地得玉玺,方一寸九分,其文曰“天子羡思慈亲”,明帝为之改容,以太牢告庙。又尝梦见后,于是差次舅氏亲疏高下,□用各有差,赏赐累钜万;以像为虎贲中郎将。是月,后母薨,帝制缌服临丧,百僚陪位。四年十一月,以后旧陵庳下,使像兼太尉,持节诣邺,昭告后土,十二月,改葬朝阳陵。像还,迁散骑常侍。青龙二年春,追谥后兄俨曰安城乡穆侯。

  夏,吴贼寇扬州,以像为伏波将军,持节监诸将东征,还,复为射声校尉。三年薨,追赠韂将军,改封魏昌县,谥曰贞侯;子畅嗣。又封畅弟温、□、艳皆为列侯。四年,改逸、俨本封皆曰魏昌侯,谥因故。封俨世妇刘为东乡君,又追封逸世妇张为安喜君。

  注[一]魏书载三公奏曰:“盖孝敬之道,笃乎其亲,乃四海所以承化,天地所以明察,是谓生则致其养,殁则光其灵,诵述以尽其美,宣扬以显其名者也。今陛下以圣懿之德,绍承洪业,至孝烝烝,通于神明,遭罹殷忧,每劳谦让。先帝迁神山陵,大礼既备,至于先后,未有显谥。伏惟先后恭让着于幽微,至行显于不言,化流邦国,德侔二南,故能膺神灵嘉祥,为大魏世妃。虽夙年登遐,万载之后,永播融烈,后妃之功莫得而尚也。案谥法:”圣闻周达曰昭。德明有功曰昭。‘昭者,光明之至,盛久而不昧者也。宜上尊谥曰文昭皇后。“是月,三公又奏曰:”自古周人始祖后稷,又特立庙以祀姜嫄。今文昭皇后之于万嗣,圣德至化,岂有量哉!夫以皇家世*(祀)**[妃]*之尊,而克让允恭,固推盛位,神灵迁化,而无寝庙以承享*(礼)**[祀]*,非所以报显德,昭孝敬也。稽之古制,宜依周礼,先妣别立寝庙。“

  并奏可之。

  景初元年夏,有司议定七庙。冬,又奏曰:“盖帝王之兴,既有受命之君,又有圣妃协于神灵,然后克昌厥世,以成王业焉。昔高辛氏卜其四妃之子皆有天下,而帝挚、陶唐、商、周代兴。周人上推后稷,以配皇天,追述王初,本之姜嫄,特立宫庙,世世享尝,周礼所谓‘奏夷则,歌中吕,舞大濩,以享先妣’者也。诗人颂之曰:”厥初生民,时维姜嫄。‘言王化之本,生民所由。又曰:“閟宫有侐,实实枚枚,赫赫姜嫄,其德不回。’诗、礼所称姬宗之盛,其美如此。大魏期运,继于有虞,然崇弘帝道,三世弥隆,庙祧之数,实与周同。今武宣皇后、文德皇后各配无穷之祚,至于文昭皇后膺天灵符,诞育明圣,功济生民,德盈宇宙,开诸后嗣,乃道化之所兴也。寝庙特祀,亦姜嫄之閟宫也,而未着不毁之制,惧论功报德之义,万世或阙焉,非所以昭孝示后世也。

  文昭庙宜世世享祀奏乐,与祖庙同,永着不毁之典,以播圣善之风。“于是与七庙议并勒金策,藏之金匮。

  帝思念舅氏不已。畅尚幼,景初末,以畅为射声校尉,加散骑常侍,又特为起大第,车驾亲自临之。又于其后园为像母起观庙,名其里曰渭阳里,以追思母氏也。嘉平三年正月,畅薨,追赠车骑将军,谥曰恭侯;子绍嗣。太和六年,明帝爱女淑薨,追封谥淑为平原懿公主,为之立庙。取后亡从孙黄与合葬,追封黄列侯,以夫人郭氏从弟箰为之后,承甄氏姓,封箰为平原侯,袭公主爵。[一]青龙中,又封后从兄子毅及像弟三人,皆为列侯。毅数上疏陈时政,官至越骑校尉。嘉平中,复封畅子二人为列侯。后兄俨孙女为齐王皇后,后父已没,封后母为广乐乡君。

  注[一]孙盛曰:于礼,妇人既无封爵之典,况于孩末,而可建以大邑乎?箰自异族,援继非类,匪功匪亲,而袭母爵,违情背典,于此为甚。陈髃虽抗言,杨阜引事比并,然皆不能极陈先王之礼,明封建继嗣之义,忠至之辞,犹有阙乎!诗云:“赫赫师尹,民具尔瞻。”宰辅之职,其可略哉!晋诸公赞曰:箰字彦孙。司马景王辅政,以女妻箰。

  妻早亡,文王复以女继室,即京兆长公主。景、文二王欲自结于郭后,是以频繁为婚。

  箰虽无才学,而恭谨谦顺。甄温字仲舒,与郭建及箰等皆后族,以事宜见宠。咸熙初,封郭建为临渭县公,箰广安县公,邑皆千八百户。温本国侯,进为辅国大将军,加侍中,领射声校尉,箰镇军大将军。

  泰始元年,晋受禅,加建、箰、温三人位特进。箰为人贞素,加以世祖姊夫,是以遂贵当世。

  箰暮年官更转为宗正,迁侍中。太康中,大司马齐王攸当之藩,箰与左韂将军王济共谏请,时人嘉之。世祖以此望箰,由此出箰为大鸿胪,加侍中、光禄大夫,寻疾薨,赠中军大将军,开府侍中如故,谥恭公,子喜嗣。喜精粹有器美,历中书郎、右韂将军、侍中,位至辅国大将军,加散骑常侍。喜与国姻亲,而经赵王伦、齐王冏事故,能不豫际会,良由其才短,然亦以退静免之。

  文德郭皇后,安平广宗人也。祖世长吏。[一]后少而父永奇之曰:“此乃吾女中王也。”遂以女王为字。早失二亲,丧乱流离,没在铜鞮侯家。太祖为魏公时,得入东宫。

  后有智数,时时有所献纳。文帝定为嗣,后有谋焉。太子即王位,后为夫人,及践阼,为贵嫔。甄后之死,由后之宠也。黄初三年,将登后位,文帝欲立为后,中郎栈潜上疏曰:“在昔帝王之治天下,不惟外辅,亦有内助,治乱所由,盛衰从之。故西陵配黄,英娥降妫,并以贤明,流芳上世。桀奔南巢,祸阶末喜;纣以炮烙,怡悦妲己。是以圣哲慎立元妃,必取先代世族之家,择其令淑以统六宫,虔奉宗庙,阴教聿修。易曰:‘家道正而天下定。’由内及外,先王之令典也。春秋书宗人衅夏云,无以妾为夫人之礼。齐桓誓命于葵丘,亦曰‘无以妾为妻’。今后宫嬖宠,常亚乘舆。若因爱登后,使贱人暴贵,臣恐后世下陵上替,开张非度,乱自上起也。”文帝不从,遂立为皇后。[二]注[一]魏书曰:父永,官至南郡太守,谥敬侯。母姓董氏,即堂阳君,生三男二女:长男浮,高唐令,次女昱,次即后,后弟都,弟成。后以汉中平元年三月乙卯生,生而有异常。

  注[二]魏书曰:后上表谢曰:“妾无皇、英厘降之节,又非姜、任思齐之伦,诚不足以假充女君之盛位,处中馈之重任。”后自在东宫,及即尊位,虽有异宠,心愈恭肃,供养永寿宫,以孝闻。是时柴贵人亦有宠,后教训銟导之。后宫诸贵人时有过失,常弥覆之,有谴让,辄为帝言其本末,帝或大有所怒,至为之顿首请罪,是以六宫无怨。性俭约,不好音乐,常慕汉明德马后之为人。

  后早丧兄弟,以从兄表继永后,拜奉车都尉。后外亲刘斐与他国为婚,后闻之,敕曰:“诸亲戚嫁娶,自当与乡里门户匹敌者,不得因势,强与他方人婚也。”后姊子孟武还乡里,求小妻,后止之。遂敕诸家曰:“今世妇女少,当配将士,不得因缘取以为妾也。宜各自慎,无为罚首。”[一]注[一]魏书曰:后常敕戒表、武等曰:“汉氏椒房之家,少能自全者,皆由骄奢,可不慎乎!”

  五年,帝东征,后留许昌永始台。时霖雨百余日,城楼多坏,有司奏请移止。后曰:“昔楚昭王出游,贞姜留渐台,江水至,使者迎而无符,不去,卒没。今帝在远,吾幸未有是患,而便移止,奈何?”髃臣莫敢复言。六年,帝东征吴,至广陵,后留谯宫。

  时表留宿韂,欲遏水取鱼。后曰:“水当通运漕,又少材木,奴客不在目前,当复私取官竹木作梁遏。今奉车所不足者,岂鱼乎?”

  明帝即位,尊后为皇太后,称永安宫。太和四年,诏封表安阳亭侯,又进爵乡侯,增邑并前五百户,迁中垒将军。以表子详为骑都尉。其年,帝追谥太后父永为安阳乡敬侯,母董为都乡君。迁表昭德将军,加金紫,位特进,表第二子训为骑都尉。及孟武母卒,欲厚葬,起祠堂,太后止之曰:“自丧乱以来,坟墓无不发掘,皆由厚葬也;首阳陵可以为法。”青龙三年春,后崩于许昌,以终制营陵,三月庚寅,葬首阳陵西。[一]帝进表爵为观津侯,增邑五百,并前千户。迁详为驸马都尉。四年,追改封永为观津敬侯,世妇董为堂阳君。追封谥后兄浮为梁里亭戴侯,都为武城亭孝侯,成为新乐亭定侯,皆使使者奉策,祠以太牢。表薨,子详嗣,又分表爵封详弟述为列侯。详薨,子钊嗣。

  注[一]魏略曰:明帝既嗣立,追痛甄后之薨,故太后以忧暴崩。甄后临没,以帝属李夫人。

  及太后崩,夫人乃说甄后见谮之祸,不获大敛,被发覆面,帝哀恨流涕,命殡葬太后,皆如甄后故事。汉晋春秋曰:初,甄后之诛,由郭后之宠,及殡,令被发覆面,以糠塞口,遂立郭后,使养明帝。帝知之,心常怀忿,数泣问甄后死状。郭后曰:“先帝自杀,何以责问我?且汝为人子,可追雠死父,为前母枉杀后母邪?”明帝怒,遂逼杀之,□殡者使如甄后故事。魏书载哀策曰:“维青龙三年三月壬申,皇太后梓宫启殡,将葬于首阳之西陵。哀子皇帝叡亲奉册祖载,遂亲遣奠,叩心擗踊,号咷仰诉,痛灵魂之迁幸,悲容车之向路,背三光以潜翳,就黄垆而安厝。呜呼哀哉!昔二女妃虞,帝道以彰,三母嫔周,圣善弥光,既多受祉,享国延长。哀哀慈妣,兴化闰房,龙飞紫极,作合圣皇,不虞中年,暴罹灾殃。愍予小子,茕茕摧伤,魂虽永逝,定省曷望?呜呼哀哉!”

  明悼毛皇后,河内人也。黄初中,以选入东宫,明帝时为平原王,进御有宠,出入与同舆辇。

  及即帝立,以为贵嫔。太和元年,立为皇后。后父嘉,拜骑都尉,后弟曾,郎中。

  初,明帝为王,始纳河内虞氏为妃,帝即位,虞氏不得立为后,太皇后卞太后慰勉焉。虞氏曰:“曹氏自好立贱,未有能以义举者也。然后职内事,君听外政,其道相由而成,苟不能以善始,未有能令终者也。殆必由此亡国丧祀矣!”虞氏遂绌还邺宫。进嘉为奉车都尉,曾骑都尉,宠赐隆渥。顷之,封嘉博平乡侯,迁光禄大夫,曾驸马都尉。

  嘉本典虞车工,卒暴富贵,明帝令朝臣会其家饮宴,其容止举动甚蚩騃,语辄自谓“侯身”,时人以为笑。[一]后又加嘉位特进,曾迁散骑侍郎。青龙三年,嘉薨,追赠光禄大夫,改封安国侯,增邑五百,并前千户,谥曰节侯。四年,追封后母夏为野王君。

  注[一]孙盛曰:古之王者,必求令淑以对扬至德,恢王化于关雎,致淳风于麟趾。

  及臻三季,并乱兹绪,义以情溺,位由宠昏,贵贱无章,下陵上替,兴衰隆废,皆是物也。魏自武王,暨于烈祖,三后之升,起自幽贱,本既卑矣,何以长世?诗云:“絺兮绤兮,凄其以风。”

  其此之谓乎!

  帝之幸郭元后也,后爱宠日弛。景初元年,帝游后园,召才人以上曲宴极乐。元后曰“宜延皇后”,帝弗许。乃禁左右,使不得宣。后知之,明日,帝见后,后曰:“昨日游宴北园,乐乎?”帝以左右泄之,所杀十余人。赐后死,然犹加谥,葬愍陵。迁曾散骑常侍,后徙为羽林虎贲中郎将、原武典农。

  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也,世河右大族。黄初中,本郡反叛,遂没入宫。明帝即位,甚见爱幸,拜为夫人。叔父立为骑都尉,从父芝为虎贲中郎将。帝疾困,遂立为皇后。

  齐王即位,尊后为皇太后,称永宁宫,追封谥太后父满为西都定侯,以立子建绍其爵。

  封太后母杜为合阳君。

  芝迁散骑常侍、长水校尉,[一]立,宣德将军,皆封列侯。建兄箰,出养甄氏。箰及建俱为镇护将军,皆封列侯,并掌宿韂.值三主幼弱,宰辅统政,与夺大事,皆先咨启于太后而后施行。□丘俭、钟会等作乱,咸假其命而以为辞焉。景元四年十二日崩,五年二月,葬高平陵西。

  注[一]魏略曰:诸郭之中,芝最壮直。先时自以他功封侯。

  注[二]晋诸公赞曰:建安叔始,有器局而强问,泰始中疾薨。子嘏嗣,为给事中。

  评曰:魏后妃之家,虽云富贵,未有若衰汉乘非其据,宰割朝政者也。鉴往易轨,于斯为美。

  追观陈髃之议,栈潜之论,适足以为百王之规典,垂宪范乎后叶矣。

  译文

  (卞皇后、甄皇后、郭皇后)

  后妃传,《易经》中说:“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内;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综观古代贤明的帝王人主,无不明确地制定其后妃制度和礼仪,以顺应世间之道德伦理规范。故而尧帝将他的两个女儿嫁给虞舜,使他的事业得以辉煌;太任、太姒两位贤慧女人先后嫁给姬氏,周王朝也因此变得兴旺发达。

  一个王朝的兴废存亡,不能不说与它的后妃制度有着直接的关系。《春秋》说天子可以有十二个女子,诸侯为九个,从情理上讲,这确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规定啊!遗憾的是各个王朝接近末期的时候,为帝王者往往变得奢侈腐化,放纵淫欲,以至于遍地是旷夫怨女,伤损天地之和气;惟色是崇,不分贤淑与泼悍。于是造成整个国家风气堕落,纲纪败坏,终于把江山社稷给断送掉,这岂不是令人极痛心的事吗?啊,身为人主而拥有天下的人,应该吸取教训,引以为戒。

  汉代规定,皇帝的祖母称太皇太后,皇帝的母亲称皇太后,皇帝的正妻称皇后,其余的女官、妃嫔又分为十四个等级。魏王朝承袭汉代制度,太皇太后、皇太后、皇后等称号不变,但自夫人以下众妃嫔的叫法,各个时期却不太相同。太祖建国之初,册立王后,王后以下又为夫人、昭仪、婕妤、容华、美人五等;文帝时又增加了贵嫔、淑媛、修容、顺成、良人。明帝时除去顺成称号,但增加了淑妃、昭华和修仪。太和年间又开始册封夫人,其地位列于淑妃之上。自夫人以下共分爵号十二等:贵嫔、夫人,地位仅次于皇后,其他爵位不能与之相比;淑妃地位等同于相国,爵号和诸侯王一样;淑媛地位等同于御史大夫,爵号和县公相同;昭仪爵号等同于县侯;昭华爵号等同于乡侯;修容爵号等同于亭侯;修仪爵号等同于关内侯;婕妤爵号等同于中二千石;容华爵号等于真二千石;美人爵号等同于比二千石;良人的爵号和千石相同。武宣卞皇后,琅笽郡开阳人,是文帝的母亲。本出身于倡优之家,二十岁那年,太祖在谯县纳之为妾。后来随太祖到达洛阳。董卓洛阳叛乱的时候,太祖仓促间微服逃出洛阳东行,不久袁术带来太祖已死的噩耗,太祖身边的一些人都是当初跟随他从故乡来到京师的,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吵吵嚷嚷要返回老家去。卞后这时候挺身而出,制止说:“曹君吉凶现在并无确切消息,今天大家都跑回家去,明天若是他返回来,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他?就是真的有什么大祸临头,我们一同担当有什么大不了的?”众人佩服她,都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太祖后来听说了这件事,也非常赞赏。

  建安之初,丁夫人被废,太祖遂立卞后为续室。太祖把几个儿子都交给卞后抚养和照顾。当太祖立文帝曹丕为太子时,太祖和太子身边的一些随从人员纷纷跑到卞后那里表示祝贺说:“将军被立为太子,天下都为之高兴,王后您应当把府库中收藏的金银玉帛全部拿出来进行赏赐。”卞后回答他们:“魏王因为曹丕已长大成人,方才立他为太子承嗣王位。我没犯教子无方的过错就已是莫大的荣幸了,又有什么值得大肆张扬,赏赐众人的呢?”人们把这些话转告给太祖,太祖高兴地赞扬卞后:“怒不改颜,乐不忘本,这的确不容易啊!”

  建安二十四年(219),太祖封卞后为王后,并发布文书说:“夫人卞氏,数年来辛勤抚养各位王子,大有慈母之风范。今特晋位为王后,命太子和各位诸侯王陪位,百官为之上寿。国内犯人死罪各减一等,以示庆贺。”

  建安二十五年(220),太祖病逝,太子曹丕即王位,尊王后为王太后。到曹魏代汉之时,尊王太后为皇太后,居处称为永寿宫。明帝即位后,进而尊称为太皇太后。文帝黄初年中,曾打算追封皇太后父母。尚书陈群上奏说:“陛下以自己的圣德应天承运,开创江山社稷之大业,您所制定的种种礼仪制度,也应当永为子孙后世遵循。从历代典章来看,从没有因妇人之故而封王拜侯的做法,在礼仪上,妇人也只是随着丈夫爵位升高而显贵。秦王朝违背古代的礼法,汉王朝又照着秦王朝去做,但这并不是先王所规定下的。”文帝回答说:“你说得很对,我前面的决定就不要执行了。同时把你的这个建议写下来,用我的名义形成诏制,藏于台阁,以作为后世永久的制度。”这样一直到太和四年(230),明帝才追谥太皇太后的祖父卞广为开阳恭侯,父亲卞远为开阳敬侯,祖母周氏为阳都君及敬侯夫人,并都赠予印绶。这年五月,太皇太后驾崩。七月,与太祖合葬于高陵。当初,卞皇后的弟弟卞秉,因为有功封为都乡侯。

  文帝黄初七年(226)晋封为开阳侯,食邑一千二百户,拜为昭烈将军。卞秉死后,儿子卞兰承嗣爵位。卞兰少有才学,官至奉车都尉、游击将军,加散骑常侍。卞兰死后,其子卞晖承嗣爵位,又封卞秉的爵位及次子,封卞兰之弟卞琳为列侯,官至步兵校尉。卞兰之子卞隆的女儿后来做了高贵乡公的皇后。卞隆以皇后父亲的身份当上了光禄大夫,赐位特进,封为睢阳乡侯,其妻王氏被封为显阳乡君,并追封卞隆前妻刘氏为顺阳乡君,这是由于刘氏为皇后生母的缘故。再以后,卞琳的女儿又做了陈留王的皇后。这时卞琳已经死去,因而封其妻刘氏为广阳乡君。文昭甄皇后,中山无极人,是明帝的母亲,汉太保甄邯的后代,家中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父亲甄逸曾任上蔡令,但甄后三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汉末天下大乱,灾荒连年,百姓们为糊口活命纷纷卖掉家中值钱的东西。当时甄家有大量的谷物储备,趁机收购了很多金银宝物。甄氏当时才十几岁,看到这种情形便对母亲说:“乱世求宝,可不是善策啊!一个人本来没有罪,但因拥有一件珍宝便可能被定为有罪,这便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因财丧身。再说眼下众多百姓都在饥饿之中,不如将我家谷物开仓赈济四方乡邻,这才算是一种惠及众人的德行。”全家人都认为她|说得有理,是个好主意,于是将家中的粮食全部无偿分发给邻里乡亲。建安年间,袁绍为他的次子袁熙聘娶了甄后。袁熙出任幽州刺史,甄后留在邺城侍奉婆婆。冀州平定,文帝在邺城后宫见到她,非常喜欢她的美貌,于是收为自己的妻子。她一度很受文帝喜爱,为他生下明帝和东乡公主。

  延康元年(220)正月,文帝即王位,六月率军南征,甄后留驻在邺城。黄初元年(220)十月,汉献帝禅让帝位给文帝。禅位以后,改封为山阳公的献帝把两个女儿许配给文帝,另有郭皇后和李、阴两位贵人也深得文帝宠幸,甄后则日益受到冷落,为此她不免流露出一些怨言。

  文帝听到后大怒,黄初二年(221)六月,赐死于她,死后葬在邺城。明帝即位后,朝中掌管礼乐祭祀的官员奏请为甄后追加谥号。于是明帝派司空王朗持节以三牲之礼到甄后陵墓祭祀,又专门为她修建寝庙。

  太和元年(227)三月,明帝以中山国魏昌县之安城乡一千户追封甄后的父亲甄逸,谥号安城乡敬侯,其孙甄像承袭爵位。四月,明帝下诏在洛阳营建祖庙,施工中从地下挖出一块玉玺。此玉玺一寸九分见方,上面刻有“天子羡思慈亲”六个字。明帝持玺而动情,因而备下牲礼到宗庙祭告。此后明帝又多次梦见母亲,益发增加了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于是对诸舅氏按亲疏排出顺序,分别予以任用,赏赐累计达到万两之巨,又擢升甄像为虎贲中郎将。是月,甄后母亲病故,明帝披麻戴孝亲自参加了葬礼,朝中文武百官陪同致祭。

  红潮网太和四年(230)十一月,明帝感到母亲甄后的陵墓过于低矮简陋,便委派甄像以兼职太尉的身份,持皇帝节杖到邺城,祭告土神,改葬甄皇后于朝阳陵。甄像完成使命返朝后,升为散骑常侍。

  青龙二年(234)春天,明帝下诏追谥甄后之兄甄俨为安城乡穆侯。夏天,东吴军队进犯扬州,明帝任命甄像为伏波将军,持旌节代他督师出征。战后,又再任命甄像为射声校尉。

  青龙三年(235)甄像死去,追赠卫将军,改封魏昌县,谥号为魏昌县贞侯。儿子甄畅继承其爵位。又封甄畅的弟弟甄温、甄韦华、甄艳皆为列侯。

  青龙四年(236),明帝下诏改变甄逸、甄俨的安城乡侯封号,皆追封为魏昌县侯,谥号敬侯、穆侯不变。同时加封甄俨的世妇刘氏为东乡君,追封甄逸的世妇张氏为安喜君。

  景初元年(237)夏,朝中掌管礼乐祭祀的官员议定七座宗庙的排列顺序,分别祭祀列祖列宗。冬季,他们又奏请明帝说:“作为一代帝王,既是受命于先帝的安排和重托,同时也有赖于圣妃神灵的保佑。在此基础上,君王才能振兴江山社稷,成就一番王业。远古时代高辛氏预料他的四个妻子所生的儿子皆可拥有天下,成就王业,果然在他死后,帝挚、陶唐、商、周一代一代都兴旺起来(他的四个儿子尧、挚都是自己做了帝王,后稷、契则分别是周族和商族的祖先)。周人拥有天下后,推举祖先后稷的文德武勋可配上天,又追溯本族的起源,于是周王朝特地为后稷的母亲姜嫄建立了宫庙,世世代代对她加以祭祀朝拜。《周礼》中所载:‘奏夷则,歌中吕,舞大..,以享先妣。’正是描绘周人祭祀姜嫄的情形。诗人也写诗称颂道:当初生下了我们周人的,正是那位姜..啊!这更明白地指出了周王朝的起源和周朝民众的由来。诗人们还写道:姜嫄的神庙静谧而详和,充满着庄重的气氛。为周人建立了不朽功绩的姜嫄啊,您的仁德还能再回来吗?《周礼》和《诗经》中对祖先的赞美和推崇,达到了如此的程度。如今我大魏王朝继承有虞氏的天运拥有天下,自太祖登基以来已有三世繁荣昌盛的历史。宗庙之数,实也与周王朝相同。考虑到武帝和武宣皇后、文帝和文德皇后都已列入先祖之列祀庙,享受子孙万代的祭祀香火,而文昭皇后承受上天之灵符,生养了圣明的君主,可谓是功济天下民众,仁德充满人世。大魏王朝的江山社稷传之有人,正是赖于文昭皇后的功绩啊!现在皇上为文昭皇后修建了寝庙,这正如同周人所建的姜妣神庙一般。但皇上却没有明确发布诏令,宣布文昭皇后的寝庙永远享受祭祀和保护,这样如果论起甄皇后的功绩和报答生母仁德,皇上您在历史上可是要留下遗憾的。后人不能完全体察到您的一片忠孝之心啊!臣等奏请皇上恩准,文昭皇后的寝庙应该世世代代享受祭祀,和祖宗神庙享受同等的待遇,并由朝廷颁布万世不毁的法令,以弘扬文昭皇后圣明贤德的遗风。”明帝完全赞同这项奏请,于是下诏,宣布文昭皇后的寝庙和另外七座宗庙享受同等祭祀礼仪,并将此规定铭刻于金鼎,藏之于金柜,以传示子孙后代。明帝对他的舅舅们格外怀念。

  甄畅此时年纪尚小,到景初末年(239),明帝便任命他为射声校尉,加散骑常侍官职,还特意为他修了一座豪华气派的大宅第。落成之日,明帝亲自前往验看,并传令在府第后园为甄像的母亲建起一座观庙,这个里巷取名为渭阳里,意在寄托对母亲的思念。

  嘉平三年(251)正月,甄畅病亡,被追赠为车骑将军,谥号恭侯,其子甄绍承嗣爵位。

  太和六年(232),明帝的爱女曹淑死去,追封为平原懿公主,为她修了祭庙,并将她与甄皇后已死的堂孙甄黄合葬,追封甄黄为列侯,又过继夫人郭氏的堂弟郭德为他们的儿子,郭德改从甄姓,封为平原侯,承袭公主的爵位。

  青龙年间(233~237),明帝封甄皇后堂兄的儿子甄毅和甄像的三个弟弟为列侯。甄毅后来不断上奏对朝廷提出建议,明帝便提升他做了越骑校尉。

  嘉平年间(249~254),朝廷又封甄畅的两个儿子为列侯。甄皇后哥哥甄俨的孙女被立为齐王曹芳的皇后。甄皇后的父亲早已作古,母亲被封为广乐乡君。

  文德郭皇后,安平广宗人。祖父曾做过县吏一级的官。郭后自幼聪慧异常,非一般女子可比,父亲郭永为之惊奇,对家人说:“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女王啊!”遂以“女王”为字。她早早就失去了父母双亲,在战乱中飘泊无靠,被铜革是侯收养长大。太祖为魏公时她应召入太子东宫,因有智有谋,经常向曹丕提出一些好的建议,颇受他的赏识。太祖死后,曹丕以太子身份继承王位,封郭后为夫人。等到曹丕取代汉献帝当了皇帝,又封她为贵嫔。甄皇后被文帝赐死,其主要原因就是由于文帝对郭后的宠幸。

  黄初二年(221),文帝想立她为皇后,中郎栈潜上书表示反对。他在奏书中说:“古代帝王们治理天下,不仅离不开文武百官的忠心辅佐,也离不开贤慧的后妃鼎力相助。能否处理好这二者的关系,可以说决定着一个王朝的兴衰存亡。故而远古时期黄帝迎娶西陵氏之女,尧帝的两个女儿娥皇和女英嫁给虞舜,都以贤明有德而著称,成为流芳千古的美谈。而夏桀亡国狼狈逃往南巢,其祸根正在于宠幸穏喜,不修朝政;商纣王以炮烙剖心等酷刑对待臣下,目的也不过是取悦于妲己的欢心。鉴于这些在历史上曾导致王朝废兴事业成败的经验教训,历来贤明的君主都格外慎重对待册立皇后这件大事,总是在世族豪门之家选择知书达礼的淑女来充任元妃,以统领六宫,虔敬地祭祀宗庙,暗修教化之功。《易经》中说‘家道正而天下定’,说的是由小到大、由内及外的道理。这正是先王们所规定的法规啊!齐桓公在葵丘接受爵位时,也特别申明,不能让妾成为妻子。可如今宫中有些嫔妃,常常借着皇上的宠幸而越礼,与皇帝一同乘舆。如果陛下因宠而册立她为皇后,使贱人骤然富贵,位极人臣,那么我担心后世会出现众心不服,肆意轻慢,上面又无力控制的局面。朝廷礼法不攻自破,这样的乱子不是由上面引起的么?”文帝不理,还是册立了郭皇后。郭皇后的哥哥和弟弟都早已死去,于是她的堂兄郭表过继给他的父亲为子,郭表因此被拜为奉车都尉。郭皇后的外亲刘斐要与外地女子通婚,她听说了此事专门告诫家人及亲戚:“各位亲戚遇婚嫁之事,都应该与乡里门户相对者联姻,不得借权势强与他方人家通婚。”她姐姐的儿子孟武还乡后求娶小妾,她又专门下了一道敕文劝阻说:“当今由于战乱,妇女不多,应尽可能地将她们配给前方将士为妻。有权势的人家不能聘娶为妾。各位亲戚在这件事上都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自取其咎,遭受刑罚。”

  黄初五年(224),文帝率师东征,郭皇后留守许昌永始台。当时大雨连降百余日,城楼多有倒塌损坏。有关的官员奏请皇后移居他处,郭皇后拒绝说:“当年楚昭王出游,他的妻子贞姜留在渐台。长江汹涌而来的时候,使者接王后转移,但急切中忘了带上楚昭王的信符,结果贞姜坚持不走,以至于在洪水中丧生也在所不惜。如今皇上御驾远征,我在后方还没有遇到贞姜那样的危急情况,又何必要转移呢?”群臣闻言无话可说,再也不提请皇后迁居的话。

  黄初六年(225)文帝再次督师东征,大军开赴广陵,郭皇后留守谯宫。郭表此时留守负责警卫工作,他想堵水捉鱼,皇后制止说:“这河水是通着运送军粮的河道的,你筑坝截水又需木材,自己的家产不在眼前,只好私自挪用公家的竹木来筑水坝。如今你这位奉车将军所缺少的难道是鱼么?”明帝即位后,尊郭皇后为皇太后,称永安宫。

  太和四年(230),明帝下诏封郭表为安阳亭侯,继而又晋爵为乡侯,增加食邑连同以前所有的共五百户,还封他为中垒将军,封他的儿子郭详为骑都尉。同年,明帝追谥皇太后的父亲郭永为安阳乡敬侯,母亲董氏为都乡君。又提升郭表为昭德将军,加金章紫绶,赐位特进。郭表的次子郭训也被任命为骑都尉。后来孟武的母亲(皇太后的姐姐)病故,明帝想予以厚葬,为她修建祠堂。皇太后知道了制止道:“自汉末天下大乱以来,许多王侯公卿的陵墓被人盗掘了,其主要原因大都在于厚葬。今安葬亡人最好以文帝首阳陵的薄葬为法。”

  青龙三年(235)春,皇太后驾崩于许昌。朝廷按皇太后丧葬的规格为她营造陵墓。三月十一日,将她安葬在文帝首阳陵的西侧。明帝晋封郭表为驸马都尉。

  青龙四年(236),明帝发布诏令,改封皇太后的父亲郭永为观津敬侯,母亲董氏为堂阳君;追封皇太后的哥哥郭浮为梁里亭戴侯,郭都为武城亭孝侯,郭成为新乐亭定侯。分别派出使节捧着朝廷的追封文书,以牛、猪、羊三牲之礼进行祭祀。郭表死后,长子郭详继承了他的爵位,又分郭表的爵号给他的三子郭述,郭述因而也成为列侯。郭详死后,其爵位又传给了他的儿子郭钊。明悼毛皇后,河内人。

  文帝黄初年间(220~226),因才貌入选太子东宫。当时明帝还是平原王,对她非常宠爱,进出每每同辇同车。明帝即位做了皇帝后,便封她为贵嫔。

  太和元年(227),正式册立她为皇后。她的父亲毛嘉,拜为骑都尉;弟弟毛曾,授以郎中之职。当初明帝还是平原王的时候,曾先纳河内虞氏为王妃。到明帝即位,虞氏却没能被立为皇后,为此她很是伤感和不平。太皇太后卞氏对她加以慰勉,虞氏冲着太皇太后吵闹说:“曹氏从来好立贱人为后,没有过以德取人的时候。然而皇后管理六宫内事,皇帝执掌天下大政,两人的职责本是相辅相承的。如今皇上没有一个好的开端,也很难说会有好的结果。也许在他们身上会发生亡国丧祀,断送祖宗创立的江山社稷之灾呢!”明帝闻知此言大怒,遂将虞氏废还邺宫,永远不再相见。继而擢升毛嘉为奉车都尉,毛曾为骑都尉,日益得宠。不久,又加封毛嘉为博平乡侯,升迁光禄大夫,毛曾为驸马都尉。毛嘉此人本是典虞车工出身,一夜间富贵骤至,身价百倍。明帝传令文武百官到毛嘉家中去饮宴,毛嘉言行显得非常粗鲁无知,开口闭口以“侯身”自称,一时传为笑谈。后来明帝又对毛嘉赐位特进,提升毛曾为散骑常侍。

  青龙三年(235)毛嘉死去,追赠为光禄大夫,改封安国侯,增加食邑五百户,连同前面的共达千户,谥号节侯。

  青龙四年(236),明帝追谥毛皇后的母亲夏氏为野王君。明帝后来又宠幸郭皇后,对毛皇后日益淡漠。

  景初元年(237),明帝赏游后园,召后宫才人以上嫔妃参加饮宴娱乐。郭皇后问明帝:“应该把皇后请来吧?”明帝不同意,并且告知随从不得宣请毛皇后。第二天明帝和皇后见面时,皇后问他:“昨天宴游北园,玩得开心吗?”明帝以为是左右侍从们给毛皇后泄的密,因而下令杀掉了十几个随从,又赐死毛皇后。不过在她死后仍给她加了谥号,安葬在愍陵。毛曾先被提升为散骑常侍,又任命为羽林虎贲中郎将、原武典农中郎将。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世代为河右大族。

  黄初年间(220~226),西平郡反叛朝廷,郭后遂被没收入宫。明帝即位,对她颇为喜爱,封她为夫人。并任命她的伯父郭芝为虎贲中郎将,叔父郭立为骑都尉。明帝病重之际,册立她为皇后。齐王即位,尊她为皇太后,称永宁宫。又追谥她的父亲郭满为西都定侯,令郭立之子郭建承袭其爵位;封她的母亲杜氏为..阳君。伯父郭芝调任散骑常侍、长水校尉,叔父郭立为宣德将军,皆封列侯。郭建之兄郭德,被敕命为文昭甄皇后已死的从孙甄黄之子,并承袭明帝亡女平原懿公主的爵位,封为平原侯,改姓甄氏。郭德与郭建兄弟二人同为镇护将军,都封为侯,共同负责京师警卫。明帝以后的三位皇帝皆年幼势弱,因而主持朝政大事的辅佐大臣们每遇重大情况,总是先向郭太后请示汇报,然后方可决定如何处理或按太后的指示执行。毋丘俭、钟会等人先后拥兵反叛朝廷,都是借郭太后的名义发布讨伐文告,然后堂而皇之发兵剿灭的。

  元帝景元四年(263)十二月,郭太后驾崩。次年二月,安葬在明帝高平陵。

  评:魏一代后妃之家,虽都享受荣华富贵,但却从未像东汉中后期那样,趁天子年幼势弱,外戚乘机夺权,控制朝政。鉴于前代的流弊和教训,不能不说魏王朝历代的后妃们在这方面是值得称颂的。而追观文帝时期陈群的建议、栈潜的进奏,同样不失为规范帝王行为的准则,堪为后世垂诫。

篇二:珍宝阁远征

纪伯伦经典散文:暴风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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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兀鹰一般熟请群山,如山涧溪流一般熟悉河谷。他的静默中乃有大漠的旷僻,他的言谈里乃有花园的芬芳。

  哦,他是一位心灵寄寓在高不可攀的亭阁中的诗人,他的歌虽是为我们而唱,但也为别人而唱,为生命永远是青春、时间永远是黎明的他乡的人们而唱。

  我曾经自视为诗人。但当我在伯大尼站到他的面前,我理解了拨弄单弦琴的乐手,在精通所有乐器的大师面前的感受;因为在他的歌声里,有雷电的大笑、霖雨的涕泪,有树木在风中的欢舞。

  自从我知道我的竖琴只有单弦,我的歌声既不录载昨日的记忆,也不编织明日的希望,我便捆起了坚琴,我将保持缄默。但在薄暮时分,我会侧起耳朵,聆听诗人中至高者的吟唱。

  利米,一位使徒

  有一天傍晚,他路过我家门,我的精神为之振奋。

  他对我说:"来吧,利米,请跟我走。"

  我便在这一天跟从了他。

  次日傍晚,我请求他去我家作客。他和朋友们走进我家门槛,向我和妻儿——一祝福。

  我还邀了其他客人,他们是税吏和学究,他们对耶稣心怀敌意。

  我们在筵席坐定,一位税吏便责问耶稣:"你和你的门徒违背法律,在安息日生火,这是真的吗?"

  耶稣回答说:"我们确实在安息日生火,我们愿让安息日燃烧起来,愿用火炬焚毁所有岁月干枯的残枝。"

  另一位税吏又说:"我们还听说你和下流人一起在旅店喝酒。"

  耶稣答道:"确实,这些人我们也要安慰。我们来到此地,难道只为和你们中失却了王冠和宝展的人分享饮食吗?"

  "那未生羽毛,却大胆搏击狂风者微乎其微;而羽翼健全,又厮守着巢穴的却比比皆是。"

  "那迟缓的和迅捷的,我们都将用瞟喂育。"

  又一位税吏讥问:"有人说你要庇护耶路撒冷的妓女,是否我听错了?"

  这时,我看到耶稣的表情犹如黎巴嫩高耸的岩石。他答道:"这也属实。在清算日里,这些女子将在我父的宝座前站起,她们将被自己的眼泪洗净。而你们,却要被自己独断的锁链缚倒。"

  "巴比伦不是被妓女们毁灭的;巴比伦之所以次飞烟灭,是为了不让城里的伪君子们,再目睹白昼的光明。"

  其他几位税吏也想诸问他,但我示意他们住嘴。我知道耶稣会驳倒他们,但他们也是我的客人,我不愿他们蒙羞受辱。

  到了半夜,税吏们离开我家,悻悻而去。

  这时我闭上眼睛,我似乎在恍地中看到:七位身披白衣的女子正站在耶稣周围,她们的双臂在胸前合抱着,头低垂着。我定睛细瞧这轻雾般的梦境,看清楚其中一位女子的面孔,正在我晦瞑的幻觉中发光。

  这是耶路撒冷一位妓女的面孔。

  然后我睁开眼,看到他正对我和席间未走的客人微笑。

  我又闭上眼,借着一道亮光,我这回看见七位身着白衣的男子在耶稣周围站立,我看清楚其中一人的面孔。

  这是后来被钉在耶稣右边十字架上的小偷的面孔。

  又过了些时辰,耶稣和他的伙伴们离开我家,告辞上路。

  加利利的一位寡妇

  我儿子是我的心肝,我的独子。他在我们自家的地里种田,要不是听了那名叫耶稣的人在众人前的演说,他一直对生活心满意足。

  后来我儿子突然变了,他的魂灵似乎被一个陌生而有害的魂灵附上了。

  他丢下了农田和花园,连我也弃之不理。他变成了一个无用之人,一个大路上的浪子。

  这个拿撒勒人是个恶人。哪一个善良人,会把儿子和母亲分开呢?

  儿子对我说的最后的话是:"我要和他的一位使徒一道去北国。

  我的生命建立在拿撒勒人之上。是你生育了我,所以我感激你。但我必须走了。我这不就把我们家的良田和所有的金银财宝全留给你了吗?我只带走这一身衣服和一根木杖。"

  我儿子说了这些,就和我分手了。

  现在,罗马人和祭司们抓住了耶稣,把他针死了。他们干得很好。

  一个让母子分离的人不能算是敬神者。

  一个把我们的孩子送往外邦城邑的人不能做我们的朋友。

  我知道儿子不会再回来了,我从他眼神里能看出来。所以我憎恨这拿撒勒人耶稣,是他,让我一人独守着这未耕的田地、这荒芜的花园。

  我还憎恨所有颂扬他的人。

  前不久,人们告诉我耶稣曾说过:"那些听从我的话并跟随我的人,便是我的父母兄弟。"

  做儿子的为什么要离开母亲,追随他的足迹呢?

  儿子为什么会忘记我的胸乳,去饮他未曾尝过的泉水?为什么会抛开我温暖的怀抱,要去那寒冷又不友好的北方?

  唉,我恨这拿撒勒人,我要恨他一辈子,因为他夺走了我的心肝,我的独子。

  耶稣的堂弟犹大

  八月的一个夜晚,我们和我们的主一起在湖畔不远的一块荒地上,古人称这块荒地为"阴髅地"。

  耶稣躺在草地上,注视着群星。

  突然,有两个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向我们跑来,他们看来极度悲痛,他们在耶稣面前俯伏下来。

  耶稣站起,问道:"你们从哪里来?"

  其中一人答道:"从马切罗斯来。"

  耶稣不安地看着他,又问:"约翰怎么样?"

  这里的犹大不是出卖耶稣的加略人犹大。

  那人回答:"他今天被杀害了。他在狱中被砍了头。"

  耶稣抬起头,独自往前踱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又站到我们中间。

  他说:"国王本来早就能杀害先知了,既然他试图博得臣民的欢』乙。以往的君王把先知的头颅赐给猎取人头老时,动作更为迅速。"

  "哦不是为约翰忧伤,我倒是为准许用刀砍头的希律王忧伤。可怜的君王,就像一头被人套上鼻圈、用绳牵着的动物一样。"

  "可怜而渺小的诸侯!他们迷失在自己的昏馈中,踉跄着,跌仆着。在腐浊的海水里,除了死鱼,你还指望得到什么呢?"

  "我并不仇恨君王,让他们统治众人好了,条件是他们比众人更富智慧。"

  说到这里,主看了看两人忧威的神色,又看着我们,继续说道:"约翰是负着伤出生的,他伤口的鲜血和他的言词一起进发。他虽有自由,但尚未摆脱自身的羁绊;他富有耐心,但只能容忍正直公道的人们。"

  "实际上,他是回荡在聋人之邦的呐喊声。我爱他的苦痛,爱他的孤寂。"

  "我爱他高傲地将头伸向刀剑,而后才任它葬人尘土。"

  "我实在要告诉你们:撒迹利亚的儿子约翰,是他的同类中最后一人,他和前辈一样,被杀戮在圣殿与祭坛的门槛之间。"

  说着,他又踱步走开。

  然后又折回说道:"执权一个时辰的人们,总是要杀害称雄岁月的君主,总是开庭审判,判决本出生的人有罪,宣布从未作恶的人死刑。"

  "撒过利亚的儿子将和我一起生活在我的王国里,他的日子将会长久。"

  然后他转向约翰的弟子说道:"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翌日,我自己也许是这一事件的翌日。回到我朋友的朋友那里去,转告他们我将与他们同在。"

  那两个人离开我们走去。他们的心情似乎有所好转。

  耶稣重新躺倒在草地上,他张开双臂,又在凝视繁星。

  现在时辰已晚。我在他不远处躺着,我很想休息一下,但总觉得有一只手在叩我的睡眠之门,我一直醒着,直到耶稣和黎明一起催我重新赶路。

  来自沙漠的人

  我在耶路撒冷是个陌生人。我来这座圣城是想看看雄伟的殿宇,并到祭坛上献祭,因为我妻子给部落生了两个孪生儿子。

  献完祭品,我站在大殿的fi廊上,俯看着钱商和卖鸽子作祭品的小贩,传人耳朵的是院子里沸沸扬扬的喧声。

  我正这么站着,突然有一人来到了钱商和卖鸽子的人们中间。

  他神色庄严,步伐快捷。

  他手里拿着根羊皮做的绳子,他开始掀翻钱商的桌子,用绳子抽打卖鸟的小贩。

  我还听到他大声喊道:"把这些鸟放回天空它们自己的巢中。"

  男男女女在他面前逃窜,他驱赶着他们,犹如旋风席卷着沙丘一般。

  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一会儿,钱商等人全被赶出了大殿的院子,只有那人独自站着,他的随从们离着他有段距离。

  我转过身子,看到还有一人也站在门廊上,我向他走去,问道:"先生,这位孤独的像一座殿宇一般站立的人是谁?"

  他答道:"他是拿撒勒人耶稣,加利利新近出现的一位先知。耶路撒冷这里的所有人都根他。"

  我说:"我的心足够强健,准备承受他的鞭答;又足够依倾,可以匍匐在他的脚下。"

  耶稣转身向等候他的随从们走去,未走几步,三只大殿的鸽子飞了回来,有一只落在他的左肩上,另外两只落在他的脚旁。他轻柔地抚摩了每只鸽子,然后阔步向前。

  请告诉我,他凭着什么力量驱散了上百名男女,而不遭任何反抗?我听说他们都很他,但这一天却无人在他面前抵抗。难道他在去殿宇院子的路上,已经拔掉了他们的仇恨之牙?

  彼得

  有一天日落的时候,耶稣领我们来到伯赛大村,我们疲惫不堪,满面尘土。我们走进位于花园中间的一个大户人家,户主就在门口站着。

  耶稣对他说:"这些人已精疲力竭,腿脚疼痛,请让他们在你家借宿吧。夜间很冷,他们需要温暖和休息。"

  富人回答:"他们不能睡在我家。"

  耶稣又说:"那就让他们睡在你的花园里吧!"

  富人答道:"不行,睡在花园里也不行。"

  耶稣转身对我们说道:"这便是你们明日的遭遇,这现状就如同你们的将来。所有的门户都要对你们紧闭,就连星空下的花园,也不能作你们的卧榻。"

  "来,我们向前走吧。"

  富人显得窘迫起来,脸色也变了,他嘴里嘟嚷着什么,然后自惭形秽地溜进了花园。

  我们又跟随耶稣继续赶路。

  巴比伦人是拉奇,一位天象学家

  你问我有关耶稣的奇迹的问题。

  每隔一千个千年,太阳、月亮、这个地球及它的姊妹行星,在一条直线上相遇,它们在一起作了片刻的商谈。

  然后它们慢慢分别,等待下一千个千年的到来。

  除了拥以外并没有奇。但你。并不了解所有的时节使。

  况当某个时节化为人形,具体地出现呢?

  在耶稣身上,构成我们肉体和梦幻的元素有规则地组合在一起。他以前时机未到的一切,由于他已变得时机成熟了。

  人们说他给盲人视力,让瘫子行走,还从疯人身上将魔鬼逐出。

  也许失明只是一种黑暗的思想,可以被燃炽的思想战胜;也许萎缩的肢体无非是一种情逸,有了活力就可以刺激它复原;也许魔鬼,我们生命中这躁动的元素,是可以被和平、宁静的天使逐出的。

  人们说他使死者复生。你若能告诉我什么是"死",我就会告诉你什么是"生"。

  在田地里我观察过一颗椽子,那么安静,看起来又毫无用处。到了春天,我见这椽子生了根,出了苗,将要成为一棵橡树,在阳光下蓬勃向上。

  你肯定要说这是桩奇迹。但这样的奇迹,在每一个精困的秋天里,在每一个热情的春天里,都要发生一千个千次。

  这奇迹为什么不会发生在人的心灵里呢?那些时节,为什么不会在一个受膏人的手中或唇上相遇呢?

  如果上帝赋予了大地孵育一颗看来已干死的种子的技艺,他为何不可使人的心,能将生命吹送进另一颗心,即使是颗看起来已死去的心呢?

  我已经谈论过这些奇迹,但我认为,它们在那更大的奇迹面前就相形见细了,这奇迹便是那个人本身,那位"旅行者"。是他把我的糟粕化为精华,是他教导我如何爱仇恨我的人,因而为我带来慰藉,给我的睡眠添了美梦。

  这是我自己生活中的一桩奇迹。

  我的灵魂曾是盲目的,我的灵魂曾是畸形的,我被不安分的精灵依附着,我曾是行尸走肉。

  但现在我能清晰地观察,正直地行走,我心神括然,每时每刻都在生活中证实着、宣布着自己的存在。

  我并不是他的门徒,我只是位年迈的星相家,每个季节观察一次宇宙空间,留心其中的规律与奇迹。

  我已进入岁月的黄昏,但我若能再寻岁月的黎明,我便去寻求耶稣的青春。

  暮龄永远在向往青春。之于我,现在是知识在向往圣像。

  一位哲学家

  当他和我们在一起,他以神奇的目光注视着我们和我们的世界,因为他的眼睛没有被岁月的面纱遮蔽,他凭着自己的青春之光,清晰地洞察着一切。

  虽然他了解美的深奥,他还总是惊诧于美的平和与庄严。他肃立在大地面前,犹如人类的始祖在太初的第一日面前肃立。

  我们的感觉已经迟钝。我们在光天化日下凝眸察看却一无所见;我们侧耳细听却毫无所闻;我们张开双手,却什么也不能触及;纵然全阿拉伯的香料都在熏焚,我们也是自行已路,不能嗅到它的芳香。

  我们看不见日暮里从田野归来的农夫,听不见牧人赶羊群回到羊栏时吹响的笛声;我们不会张开双臂触摸夕阳,我们的鼻子也不再渴闻按仑玫瑰的芬芳。

  唉!我们只敬重拥有王国的君王;我们非要等手指拨动琴弦,才能听到竖琴的声响;我们不会把戏耍于橄揽树林的儿童看做一株幼壮的橄榄树;我们定要让一切言语都从肉唇中发出,否则我们便把彼此都当作聋哑。

  其实,我们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吃喝而不知品尝。这便是拿撒勒人耶稣和我们的区别所在。

  他的感觉总在不断地更新,这世界对于他永远是崭新的世界。

  对他来说,一个婴孩的啦呀儿语不次于全人类的呐喊;而对我们,它无非是渐呀儿语。

  对他来说,一株金凤花的根须使是对上帝的一腔思念;而对我们,它不过是根须而已。

  乌利亚,拿撤勒的一个老头

  他是我们中间的一个怪人,他的一生隐匿在黑暗的慢帐里。

  他并不遵循我们的神的道路,而是追随了污秽、邪恶者的道路。

  他在孩提时代就拒不吮吸我们天赋的甘乳。

  他的青春期像夜间着火的干草一样焚烧着。

  当他成人,他拿起武器和我们所有人作对。

  这种人在人类之善的低潮中孕育,伴着孽风降生,他们将在孽风中存活一日,然后永远殒灭。

  你难道忘了他在孩提时代就多么自负,爱和博学的长者辩论,还嘲笑他们的尊严?

  你还记得他靠锯子、凿子谋生的青年时代吗?他在节日里从不和我们的子女合群,他要离群独行。

  他从不答复别人对他的问候,似乎他比我们高出一等。

  我自己有一次在田野遇到他时,曾向他问好,但他只是笑笑,我从他的笑中看出涓傲与侮慢。

  此后不久,我女儿和伙伴们去果园采葡萄,她也向他打了招呼,但他并未应答,他只是向所有采葡萄的人讲话,仿佛我女儿不在她们中间似的。

  在他离弃了父老乡亲外出流浪后,他变得非常哗哗不休,他的言论是我们的肉中刺,他的话直至今还令我们想起来作痛。

  他只会诽谤我们,还连带着我们的父辈与祖先;他的利舌就像毒箭一样,直刺我们的胸膛。

  这便是耶稣其人。

  如果他是我的儿子,我早就把他交给远征阿拉伯的罗马大军,我会请求军官把他放到前线,让敌人的射手射中他,让我从耻辱中解脱。

  可是我没有儿子,也许我该为此谢天谢地。因为,倘若我的儿子是民众的仇敌,皓首白须的我在屈辱中将赴黄泉,那可怎么办呢?

  诗人尼哥底母,公会老人中最年轻的一人

  有许多白痴说,耶稣挡住他自己的道路,反对的是他自己;还说,他不了解自己的思想,由此使自己陷入窘境。

  确有许多来乌,除了自己的噪鸣外,不知道别人的歌乐。

  你我都知道:有那玩弄文辞的,只敬服那更甚于他的玩弄文辞者;有那将自己的头颅装在篮子里赶集的,见了第一个买主就成交出售。

  我们见过林儒对天空中的超人破口大骂;也知道美草会对橡树和杉树怎样评头品足。

  我可怜他们不能升人高空。

  我可怜枯萎的荆棘只能嫉妒不畏四季的榆木。

  然而可怜,即使伴随着所有天使的惋惜,依旧不能带给他们光明。

  我了解稻草人,虽然它的破烂衣衫在麦田里飘扬,但它是麦田里的死物,也是歌唱着的风中的死物。

  我了解无翼的蜘蛛,它为一切的飞行物编织着罗网。

  我了解那些狡黠的吹号人和打鼓手,他们置身于自己弄出的噪音里,却听不见云雀的鸣畴和东风拂过森林的天籁。

  我了解那膛过所有溪涧却永远找不到源头的人;也了解那顺着所有河流疾跑、却不敢奔向大海的人。

  我了解那伸出笨手、向殿宇的建筑师讨好的人,他的笨手一旦遭拒,他便在阴暗的心里诅咒:"我要摧毁一切建筑物。"

  我了解所有这些人。正是他们,听见耶稣有一天说过"我给你们带来和平",另一天又说"我带来了刀戈",便找到了反对他的把柄。

  他们哪里懂得,耶稣其实在说:"我给』动地善良的人带来了和平,我在那愿要和平和愿要刀戈的人中间竖起了刀戈。"

  他们对曾说过"我的王国不在这大地上",又说"消撒的物当归信撒"的耶稣感到稀奇,却不知他们若真想获得自由,进入他们热望的王国,他们就不该抗拒看护他们需求的门卫,他们应当愉快地作出施舍,以便进入那城池。

  这些人还说:"他宣传仁爱、善良和孝道,而当他的母亲和兄弟们在耶路撒冷的大街上寻他时,他却不予理睬。"

  他们不晓得他母亲和兄弟出于爱的顾虑,要他回到木工的案台;而他正在开启我们的蒙目,让我们目睹新一天的黎明。

  他母亲和兄弟愿他在死神的阴影下生活,而他却要在远方的山上向死神挑战,从而在我们不眠的记忆里长生。

  我了解那些漫无目的在路上打洞的鼓鼠,岂不正是他们,指责耶稣为荣耀自己而对众人扬言:"我是通往拯救的道路与门户",甚至还称自己为"生命和"复活"?

  但耶稣宣称的,无非是五月在自己的高潮里宣称的一切。

  他难道不该将如此摧保的真理晓示于众?

  他确实宣告过他是道路,是生命,是心灵的复活,我本人便是他的真理的一个证明。

  你们是否记得,我尼哥底母曾经只相信法律和诚命,历来唯唯诺诺,循规蹈矩?

  可是看吧,现在的我随着生活阔步而行,伴着群山上初露笑脸的朝阳欢笑,直到落日下临山后的卧榻。

  你们何必在"拯救"二字面前踌躇?我便是从他那里得到了拯救。

  我不在乎明天有什么降临,因为我知道耶稣激励了我的睡梦,让我遥远的梦幻作我行路的伴侣。

  难道我信奉了一位更伟大的人,便成了一位渺小的人了?

  当那位加利利诗人向我吟唱,骨与肉的障壁便已倒坍,我被一个精灵把握着,升举到高空,我的翅翼在空中采集了热望之歌。

  当我自风中降下,我的翅翼在公会被人剪所,尽管如此,我用肋骨,那无翼的翅膀,保护了这首歌。尘世间贫乏的万物,都不能夺走我的珍宝。

  我说的够多了。让聋子在他们的聋耳里埋葬生命的低语吧!我心满意足地聆听他的琴声,那是他在肉体上的双手被钉流血时,抱琴弹出的乐调。

  亚利马太的约瑟:十年以后

  在拿撒勒人的心中,奔涌着两股泉流:一股是和他称为父的上帝一脉相传的亲近之泉,另一般是他称为"上界之王国"的欢乐之泉。

  我在幽独的时候想念他,追踪着他心中的这两股泉流。在一股泉流的堤畔,我遇到我自己的灵魂;有时我的灵魂是乞丐,是流浪者,有时却是御花园里的公主。

  我又追踪他心中的另一股泉流,我在途中遇见一位遭了殴打、被夺去金银的人,但他脸上还挂着微笑;不远处又见到掠夺他的强盗,我见他满面泪痕。

  以后,我在自己胸中也听到了这两股泉流的演况之声,我很高兴。

  在本丢·彼拉多和长老们捉拿他的前一天,我拜访了耶稣,我们谈了很久,我提了许多问题,他都和忧地作了回答。告辞的时候,我已知道,他便是我们这世上的圣主。

  雪杉倒下已经很久,但其芬芳却在持续,并要永远向着天涯地角散发。

  贝鲁特人乔各斯

  当时,他和他的朋友们都在我家篱笆墙外面的松林里,他对着他们谈论。

  我站在篱笆附近聆听。我知道他是谁,在他未来之前,他的名声已传遍此地。

  当他停止说话时,我向他走去,说道:"先生,请你们都来光临敝舍。"

  他对我微笑,说:"今天不了,朋友,今天不了。"

  他的话里带着祝福,他的话音,使我感到寒夜添衣一样的温暖。

  他又转向朋友们说:"看到了吧,此人没有把我们当作异乡人,他请我们走过他的门槛,尽管他以前从未见过我们。"

  "实在说,我的王国里没有异乡人。我们的生命也就是所有他人的生命,生命赋予我们,是要我们理解众人,并在理解中爱他们。"

  "俄人的行为,无论是隐秘的或显豁的,也都是我们的行为。"

  "我告诫你们,不要圃于一我之中,倒要集多找于一身:既是房屋的主人,又是无家可归的浪人;既是农夫,又是啄食尚未入土而眠的谷穗的燕雀;既是感激地施予的施者,又是自豪而街思受取的受者。"

  "白昼之美不仅体现在你们所见的事物中,也体现在他人所见的事物中。"

  "因此,我从拣选我的众人中拣选了你们。"

  然后他又转向我笑着说:"我这些话也是说给你的,你也将铭记在心。"

  我于是恳求他:"大师,你不可以顾访我的屋舍吗?"

  他回答:"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我已颇访了你更大的屋舍。"

  当他和使徒门临走时,他说:"晚安,愿你的屋舍足够宽敞,可以大庇普天下的流浪者!"

  抹大技的马利亚

  他的嘴像石榴的心,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阴影。

  他是和蔼的,如深知自己力量的人一样。

  在梦中,我看到大地上的君王在地面前敬畏地肃立。

  我想描述他的面容,但我如何描述?

  它像没有黑暗的静夜,没有喧哗的良昼。

  那是一张忧伤的脸,又是一张喜悦的脸。

  我清晰地记得有~次他将手伸向空中的情形,他张开的手指就如榆树的枝极一般刚劲。

  我还记得他在夜晚踱步的情形。他不是在行走,他本人便是路之上的路,如同凌驾于大地之上,即将降下,润泽大地的云雾。

  但当我站在他面前向他说话时,他又是人。他的脸看得出是充满力量的。他问我:"米利暗,有何贵干?"

  我未作答,我的翅翼包掩了我的秘密,我心里变得暖融融的。

  我再也禁受不住他的目光,于是扭头走开,但不是出于羞辱,而只是羞怯而已。我愿清静独处,任他的手指拨动我的心弦。

  拿撒勒人约坦:致一位罗马人

  朋友,你和所有罗马人一样,愿意臆想生活,而不思如何生活;你们愿驾驭万邦,却不愿被精神驾驭。

  你们宁愿征服别的民族而受他们的诅咒,也不愿安居罗马,幸福地接受祝福。

  你们只想到行进的大军和出海的舰船。

  如此,你们怎么能理解拿撒勒人耶稣呢?他质朴无华,于身~人,不携刀兵舰船,欲在心中建立王国,在灵魂的自由之地建立帝邦。

  你们怎么能理解此人呢?他虽非兵土,却秉承了全能的以太的力量。

  他不是一位神,他是和我们一样的人。但在他身内,地上的没药树高高升起,迎候天上的乳香;通过他的言词,我们的晰呀之语拥抱了无形之灵的微语;从他的话音里,我们听到了一首莫测高深的歌曲。

  是的,耶稣是个人而不是位神,我们为此惊讶而称奇。

  但你们罗马人只为神灵而好奇,任何人都不能使你们惊异。因而你们不懂得耶稣。

  他属于心灵的青春,你们属于心灵的暮年。

  你们今天统治我们,但是,让我们等候另一日的莅临吧!

  谁能说这位不携刀兵舰船的人不会做明日的统帅呢?

  我们这些追求精神的,将在跟从他的历程中流血;但罗马却要在阳光下化为白骨。

  我们将屡遭磨难,但我们会忍耐,会生存下去;但罗马却必将化为烟灰。

  然而,一旦罗马在变得谦恭而低微后,念诵起耶稣的名字,他会听到这声音,他会将新生命吹人骸骨,罗马便会复起,重回到大地城邑之林。

  但他作此行动时,将不动刀兵,也不用奴隶为他驾船。他将独自行动。

  耶利哥的以法莲

  当他又来耶利哥时,我找到他,对他说:"大师,明天我儿子将要娶妻,我请你明天光临婚筵,犹如你曾经光临加利利速拿的婚筵一样。"

  他答道:"我确曾在婚筵上做过客人,但我再不做客了,现在我自己便是新郎。"

  我又说:"我请求你,大师,光;临我儿子的婚筵吧!"

  他似乎在责备我似地笑道:"你为何要请求我呢,你的酒难道不够吗?"

  我说:"大师,我的酒罐是满的,但我还是恳请你赴我儿子的婚筵。"

  他说:"谁知道呢?我或许会来,或许一定来,只要你的心是你殿宇里的祭坛。"

  次日,我儿子办了婚事。但耶稣没来赴宴,虽然家中宾客满堂,但我觉得谁都没有来过似的。

  其实,招待客人的我也未到场。

  或许,我在邀请他时,我的心尚未成为祭坛;或许,我在期望着另一个奇迹。

  推罗的商人巴尔卡

  我相信,无论罗马人或是犹太人都不理解拿撒勒人耶稣,连那些正在传播他名字的他的使徒们,也不理解他。

  罗马人杀害了他,铸成大错;加利利人把他奉为神灵,也是一个错误。

  耶稣有一颗人的心。

  我曾随船队远航过七重海洋,曾在遥远异乡的街市上,和王公贵族、骗子奸商做过买卖,但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他那样理解商人。

  有一次我听他讲过这样一个寓言:

  一位商人离开本国到异乡去。他有两个仆人,他给每人一把金子,吩咐道:"我出门远行时,你们也该外出赚钱。去做正当的交易吧,要注意公正地交换。"

  一年以后,商人回来了。

  他问两位仆人用他的金子做了些什么。

  第一位仆人答道:"瞧,先生,我做了买卖,得了利润。"

  商人便说:"这利润将归你了,因为你做得很好,你对我、对你自己都是忠诚的。"

  然后另一名仆人站起说道:"先生,我担心亏损了你的钱,所以不曾买卖。噶,金子还在这口袋里。"

  商人收起他的金子,说:"你这小信的人!去交易并亏损,也强于无所事事。风撒播种子,等待着收获果实,其道理正和一切商人经商一样。从今以后,你还是去侍候别人吧!"

  耶稣虽然不是商人,但他说的这些,却揭示了为商之道的奥秘。

  还有,他的寓言经常将我的思绪,带到比我去过的远邦更远、又比我的房舍家私更近的所在。

  不过这年轻的拿撒勒人不是一位神。遗憾的是,他的弟子们设法要把这样一位贤哲造为神仙!

  西顿的女大祭司福弥亚:致女祭司们

  抱起你们的竖琴,让我歌唱,

  拨动你们的琴弦,那些金线和银线,

  我要歌唱那无畏的勇土,

  是他残杀了山谷的恶龙,

  然后又以怜悯的目光,俯视那被杀的怪物。抱起你们的竖琴,随我歌唱,唱那高高挺拔的橡树,唱有天空般胸怀、海洋般手掌的巨人,他曾和死神苍白的嘴唇接吻,而今却在生命的口腔中颤动。抱起你们的竖琴,让我们齐唱,唱那山中无畏的猎手,是他瞄准野兽,射出无形的箭矢,将犄角和利牙射落大地。抱起你们的竖琴,随我歌唱,唱那英勇青年征服了山中的城池,还征服平原上似毒蛇盘踞的都邑。他迎战的不是保儒而是天神,是欲唤我们肉、饮我们血的凶神。他犹如最高贵的金色雄鹰,只愿迎战空中的芬鸟,因为他的翅膀巨硕而又高傲,不屑对翅翼瘦小的燕雀称雄。抱起你们的竖琴,随我歌唱,唱那大海与峭壁的欢乐歌。天神已被杀死,正静静地躺在遗忘之海中被遗忘的岛上,而屠神者正在宝座上高踞。他还只是个青年,

  春天尚未赐给他成人的美髯,

  来临他田野的依旧是青春的初夏。

  抱起你们的坚琴,随我歌唱,

  唱那席卷林间的风暴,

  这风暴吹断枯枝和无叶的树权,

  却让成活的树木深深扎根大地的胸膛。

  抱起你们的竖琴,随我歌唱,

  唱我们爱者的不朽的歌调。

  哦不,我的姑娘们,停下你们的手,

  放下你们手中的竖琴,

  我们现在不能唱他,

  我们微弱的歌声传不到他的风暴里,

  也不能飘进他庄严的静默里。

  放下你们的竖琴,来到我周围,

  我要将他的话语对你们重述,

  我要向你们讲述他的事迹,

  因为他话音的回声,

  比我们的激情更为深远。

  文上使雅们

  有人说耶稣是罗马和犹太的敌人。

  但我说耶稣不是任何人和任何民族的敌人。

  我曾听他说:"空中和山巅的驾鸟是不会在意栖身在黑穴里的毒蛇的。"

  "任凭死者去埋葬死者好了。你自己要在生者的队中,要振翅高飞。"

  我并非他的信徒,我只是那些跟在他身后、欲睹他面容的众多人之一。

  他察视着罗马,察视着我们这些罗马的奴仆,就如父亲看着孩儿们玩耍玩具、又争抢着大玩具一般。他从高处笑着。

  他比国家、种族、革命这些概念更其伟大。

  他了然一人,而又大彻大悟。

  他为我们眼眶里每一滴泪珠而悲叹,对我们的每一次抗争都颔首微笑。

  我们知道他能够和一切未生者一同降生,并启发他们看现,但不是用他们的眼睛,而是通过他的视角。

  耶稣是大地上一个新王国的肇始,这一王国必将永存。

  他是一切营造精神王国的王者的子孙。

  谁有精神上的王者,才统治我们的世界。

  撤该

  你们相信听到的说出的话语。还是信那末道出的话语吧!因为人类的缄默比他们的言词更接近真理。

  你们问道:耶稣当初能不能避免他的惨死,并拯救他的弟子们免遭迫害?

  我答曰:如果他愿意,他确实可以逃生。但他并不计个人安危,也不以保护自己的羊群不受夜狼之犯为虑。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知道忠贞地爱着他的人们的明天,他预言了我们每个人的遭遇。他并非刻意求死,但他接受死神,如同农夫用泥土理好谷种,接受了冬天,又等候着春天和收获的来临;又如建筑匠把最大的石头用来奠基。

  我们这些加利利人来自黎巴嫩的山坡。我们的主本可以领我们返回家园,让我们与他的青春作伴,生活在我们的花园里,直到暮年来临,在我们耳边低诉往昔的岁月。

  难道曾有什么障碍阻拦他的道路,令他不能回到我们村里的庙宇?在村里,人们都在诵读众先知的言论,然后畅言着自己的心思。

  他难道不能宣告:"而今我要随西风东行",这样说着,又以嘴角的一个微笑打发我们?

  嗅,他本来可以说:"回到你们的亲属中间,这世界尚没有为我作好准备。我将于一千年以后再来,教导你们的孩子们等待我的归来。"

  如果他愿意,他本来确实可以这么做。

  但他知道,要建立无形的殿宇,他必须将自己莫为基石,将我们作为屋基的卵石,紧密地铺在他的周围。

  他知道他的参天大树的汁液必须从根须汲取,于是,他用自己的血浇灌这根须。对于他,这不是牺牲,而是获取。

  死神是启示者,耶稣之死启示了他的生命。

  倘若他逃避了你们和他的敌人,你们便会做这世界的征服者,因而他不曾逃避。

  惟有期望一切的才会奉献一切。

  是的,耶稣本可以逃避敌手,尽其天年。但他知道时节的更迭,他情愿咏唱他的歌。

  有谁,面对着全副武装的世界,不愿以一时的玉碎,换取百代的称雄?

  你们现在要问:究竟是谁杀害了耶稣,是罗马人还是耶路撒冷的祭司?

  既不是罗马人也不是祭司们。是全世界肃然而立,在那座山上踢他殊荣。

  约拿单

  有一天,我的爱人和我在甘泉湖里划船,我们四周矗立着黎巴嫩的群山。

  我们在垂柳旁泛舟,柳枝在水里的倒影清晰可见。

  在我划动船桨的时候,我的爱人弹起古琴唱道:

  除了荷花,

  还有什么花对水和阳光都那么了解?

  除了荷花的心,

  还有什么对大地和天空都那么熟检?看吧,我的爱人,这金色的花或高或低流于水波,正如你我沉浸在亘古的爱情中,沉浸在永不消退的爱情中。划动你的桨吧,我的爱人,让我拨动我的琴弦,让我们沿垂柳而行,也莫忘饱览睡莲的娇姿。在拿撒勒有一位诗人,他的心正如莲花,他曾拜访过妇女的灵魂,他了解妇女自水中生出的干渴,了解她饱餐的嘴唇对太阳的饥求。人们说他在加利利行走,我说他正和我们一起泛舟。你没看见他的脸吗,我的爱人?你没看见在柳枝和树影交汇的那里,他和我们一起划动?爱人啊,真幸运我们能体会生命的青春,能领略生命中歌唱的欢乐!但愿你能永远手执木桨,愿我能永远拨动琴弦,在阳光下荷花欢笑的地方,在杨柳垂入水波的地方,弹奏出他的歌调。划动你的桨吧,我的爱人,让我拨动我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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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原文及译文

  以下是编辑为您整理的《三国志》魏书·武帝纪原文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https://style="text-align: center;">  《三国志》魏书·武帝纪

  原文

  作者:陈寿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一]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二]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三]嵩生太祖。

  注[一]*[曹瞒传曰]*:太祖一名吉利,小字阿瞒。王沈魏书曰:其先出于黄帝。当高阳世,陆终之子曰安,是为曹姓。周武王克殷,存先世之后,封曹侠于邾。春秋之世,与于盟会,逮至战国,为楚所灭。子孙分流,或家于沛。汉高祖之起,曹参以功封平阳侯,世袭爵土,绝而复绍,至今适嗣国于容城。

  注[二]司马彪续汉书曰:腾父节,字符伟,素以仁厚称。邻人有亡豕者,与节豕相类,诣门认之,节不与争;后所亡豕自还其家,豕主人大惭,送所认豕,并辞谢节,节笑而受之。由是乡党贵叹焉。长子伯兴,次子仲兴,次子叔兴。腾字季兴,少除黄门从官。永宁元年,邓太后诏黄门令选中黄门从官年少温谨者配皇太子书,腾应其选。太子特亲爱腾,饮食赏赐与觽有异。顺帝即位,为小黄门,迁至中常侍大长秋。在省闼三十余年,历事四帝,未尝有过。

  好进达贤能,终无所毁伤。其所称荐,若陈留虞放、边韶、南阳延固、张温、弘农张奂、颍川堂溪典等,皆致位公卿,而不伐其善。蜀郡太守因计吏修敬于腾,益州刺史种暠于函谷关搜得其笺,上太守,并奏腾内臣外交,所不当为,请免官治罪。帝曰:“笺自外来,腾书不出,非其罪也。”乃寝暠奏。腾不以介意,常称叹暠,以为暠得事上之节。暠后为司徒,语人曰:“今日为公,乃曹常侍恩也。”腾之行事,皆此类也。

  桓帝即位,以腾先帝旧臣,忠孝彰着,封费亭侯,加位特进。太和三年,追尊腾曰高皇帝。

  注[三]续汉书曰:嵩字巨高。质性敦慎,所在忠孝。为司隶校尉,灵帝擢拜大司农、大鸿胪,代崔烈为太尉。黄初元年,追尊嵩曰太皇帝。吴人作曹瞒传及郭颁世语并云:嵩,夏侯氏之子,夏侯惇之叔父。太祖于惇为从父兄弟。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一]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玄谓太祖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二]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三]征拜议郎。[四]注[一]曹瞒传云:太祖少好飞鹰走狗,游荡无度,其叔父数言之于嵩。太祖患之,后逢叔父于路,乃阳败面喎口;叔父怪而问其故,太祖曰:“卒中恶风。”叔父以告嵩。

  嵩惊愕,呼太祖,太祖口貌如故。嵩问曰:“叔父言汝中风,已差乎?”太祖曰:“初不中风,但失爱于叔父,故见罔耳。”嵩乃疑焉。自后叔父有所告,嵩终不复信,太祖于是益得肆意矣。

  注[二]魏书曰:太尉桥玄,世名知人,鷪太祖而异之,曰:“吾见天下名士多矣,未有若君者也!君善自持。吾老矣!愿以妻子为托。”由是声名益重。

  续汉书曰:玄字公祖,严明有才略,长于人物。张璠汉纪曰:玄历位中外,以刚断称,谦俭下士,不以王爵私亲。光和中为太尉,以久病策罢,拜太中大夫,卒,家贫乏产业,柩无所殡。当世以此称为名臣。世语曰: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

  太祖乃造子将,子将纳焉,由是知名。孙盛异同杂语云: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张让室,让觉之;乃舞手戟于庭,踰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博览髃书,特好兵法,抄集诸家兵法,名曰接要,又注孙武十三篇,皆传于世。尝问许子将:“我何如人?”子将不答。固问之,子将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太祖大笑。

  注[三]曹瞒传曰:太祖初入尉廨,缮治四门。造五色棒,县门左右各十余枚,有犯禁,不避豪强,皆棒杀之。后数月,灵帝爱幸小黄门蹇硕叔父夜行,即杀之。京师敛夡,莫敢犯者。

  近习宠臣咸疾之,然不能伤,于是共称荐之,故迁为顿丘令。

  注[四]魏书曰:太祖从妹夫□强侯宋奇被诛,从坐免官。后以能明古学,复征拜议郎。先是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谋诛阉官,反为所害。太祖上书陈武等正直而见陷害,奸邪盈朝,善人壅塞,其言甚切;灵帝不能用。是后诏书敕三府:举奏州县政理无效,民为作谣言者免罢之。三公倾邪,皆希世见诏用,货赂并行,强者为怨,不见举奏,弱者守道,多被陷毁。太祖疾之。是岁以灾异博问得失,因此复上书切谏,说三公所举奏专回避贵戚之意。奏上,天子感悟,以示三府责让之,诸以谣言征者皆拜议郎。是后政教日乱,豪猾益炽,多所摧毁;太祖知不可匡正,遂不复献言。

  光和末,黄巾起。拜骑都尉,讨颍川贼。迁为济南相,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一]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就,称疾归乡里。[二]注[一]魏书曰:长吏受取贪饕,依倚贵势,历前相不见举;闻太祖至,咸皆举免,小大震怖,奸宄遁逃,窜入他郡。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初,城阳景王刘章以有功于汉,故其国为立祠,青州诸郡转相仿效,济南尤盛,至六百余祠。贾人或假二千石舆服导从作倡乐,奢侈日甚,民坐贫穷,历世长吏无敢禁绝者。太祖到,皆毁坏祠屋,止绝官吏民不得祠祀。及至秉政,遂除奸邪鬼神之事,世之淫祀由此遂绝。

  注[二]魏书曰:于是权臣专朝,贵戚横恣。太祖不能违道取容。数数干忤,恐为家祸,遂乞留宿韂.拜议郎,常托疾病,辄告归乡里;筑室城外,春夏习读书传,秋冬弋猎,以自娱乐。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芬等遂败。[一]注[一]司马彪九州春秋曰:于是陈蕃子逸与术士平原襄楷会于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贵)**[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

  于是与攸等结谋。

  灵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因此作难,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求得起兵。会北方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上言“当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自杀。

  魏书载太祖拒芬辞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尹、霍光是也。伊尹怀至忠之诚,据宰臣之势,处官司之上,故进退废置,计从事立。及至霍光受托国之任,藉宗臣之位,内因太后秉政之重,外有髃卿同欲之势,昌邑即位日浅,未有贵宠,朝乏谠臣,议出密近,故计行如转圜,事成如摧朽。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鷪当今之难。诸君自度,结觽连党,何若七国?

  合肥之贵,孰若吴、楚?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觽十余万,天下骚动。征太祖为典军校尉。会灵帝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一]卓未至而进见杀。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计事。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二]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为请得解。[三]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四]是岁中平六年也。

  注[一]魏书曰:太祖闻而笑之曰:“阉竖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

  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将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注[二]魏曰:太祖以卓终必覆败,遂不就拜,逃归乡里。从数骑过故人成皋吕伯奢;伯奢不在,其子与宾客共劫太祖,取马及物,太祖手刃击杀数人。世语曰:太祖过伯奢。

  伯奢出行,五子皆在,备宾主礼。太祖自以背卓命,疑其图己,手剑夜杀八人而去。孙盛杂记曰:太祖闻其食器声,以为图己,遂夜杀之。既而凄怆曰:“宁我负人,毋人负我!”遂行。

  注[三]世语曰:中牟疑是亡人,见拘于县。时掾亦已被卓书;唯功曹心知是太祖,以世方乱,不宜拘天下雄鉨,因白令释之。

  注[四]世语曰:陈留孝廉韂兹以家财资太祖,使起兵,觽有五千人。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一]豫州刺史孔□、[二]兖州刺史刘岱、[三]河内太守王匡、[四]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五]山阳太守袁遗、[六]济北相鲍信[七]同时俱起兵,觽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

  注[一]英雄记曰:馥字文节,颍川人。为御史中丞。董卓举为冀州牧。于时冀州民人殷盛,兵粮优足。袁绍之在勃海,馥恐其兴兵,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京师三公移书与州郡,陈卓罪恶,云“见逼迫,无以自救,企望义兵,解国患难。”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邪,助董卓邪?”治中从事刘子惠曰:“今兴兵为国,何谓袁、董!”馥自知言短而有惭色。子惠复言:“兵者凶事,不可为首;今宜往视他州,有发动者,然后和之。冀州于他州不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馥然之。馥乃作书与绍,道卓之恶,听其举兵。

  注[二]英雄记曰:□字公绪,陈留人。张璠汉纪载郑泰说卓云:“孔公绪能清谈高论,嘘枯吹生。”

  注[三]岱,刘繇之兄,事见吴志。

  注[四]英雄记曰:匡字公节,泰山人。轻财好施,以任侠闻。辟大将军何进府进符使,匡于徐州发强弩五百西诣京师。会进败,匡还州里。起家,拜河内太守。谢承后汉书曰:匡少与蔡邕善。其年为卓军所败,走还泰山,收集劲勇得数千人,欲与张邈合。

  匡先杀执金吾胡母班。班亲属不胜愤怒,与太祖并势,共杀匡。

  注[五]英雄记曰:瑁字符伟,玄族子。先为兖州刺史,甚有威惠。

  注[六]遗字伯业,绍从兄。为长安令。河间张超尝荐遗于太尉朱鉨,称遗“有冠世之懿,干时之量。其忠允亮直,固天所纵;若乃包罗载籍,管综百氏,登高能赋,鷪物知名,求之今日,邈焉靡俦。”事在超集。英雄记曰:绍后用遗为扬州刺史,为袁术所败。太祖称“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语在文帝典论。

  注[七]信事见子勋传。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屯颍川,馥在邺。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太祖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觽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遂引兵西,将据成皋。邈遣将韂兹分兵随太祖。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觽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余人。还到龙亢,士卒多叛。[一]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余人,进屯河内。

  注[一]魏书曰:兵谋叛,夜烧太祖帐,太祖手剑杀数十人,余皆披靡,乃得出营;其不叛者五百余人。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一]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二]注[一]魏书载太祖答绍曰:“董卓之罪,暴于四海,吾等合大觽、兴义兵而远近莫不响应,此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未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

  诸君北面,我自西向。“

  注[二]魏书曰:太祖大笑曰:“吾不听汝也。”绍复使人说太祖曰:“今袁公势盛兵强,二子已长,天下髃英,孰踰于此?”太祖不应。由是益不直绍,图诛灭之。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眭,申随反。*十余万觽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一]毒闻之,弃武阳还。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于夫罗于内黄,皆大破之。[二]注[一]魏书曰:诸将皆以为当还自救。太祖曰:“孙膑救赵而攻魏,耿弇欲走西安攻临菑。

  使贼闻我西而还,武阳自解也;不还,我能败其本屯,虏不能拔武阳必矣。“遂乃行。

  注[二]魏书曰:于夫罗者,南单于子也。中平中,发匈奴兵,于夫罗率以助汉。会本国反,杀南单于,于夫罗遂将其觽留中国。因天下挠乱,与西河白波贼合,破太原、河内,抄略诸郡为寇。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黄巾觽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今贼觽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志,不可敌也。观贼觽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觽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一]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信力战□死,仅而破之。[二]购求信丧不得,觽乃刻木如信形状,祭而哭焉。追黄巾至济北。乞降。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注[一]世语曰:岱既死,陈宫谓太祖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说别驾、治中曰:“今天下分裂而州无主;曹东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宁生民。”鲍信等亦谓之然。

  注[二]魏书曰:太祖将步骑千余人,行视战地,卒抵贼营,战不利,死者数百人,引还。贼寻前进。黄巾为贼久,数乘胜,兵皆精悍。太祖旧兵少,新兵不习练,举军皆惧。太祖被甲婴胄,亲巡将士,明劝赏罚,觽乃复奋,承闲讨击,贼稍折退。贼乃移书太祖曰:“昔在济南,毁坏神坛,其道乃与中黄太乙同,似若知道,今更迷惑。汉行已尽,黄家当立。天之大运,非君才力所能存也。”太祖见檄书,呵骂之,数开示降路;遂设奇伏,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乃退走。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于夫罗等佐之。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觽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闲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一]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二]注[一]世语曰:嵩在泰山华县。太祖令泰山太守应劭送家诣兖州,劭兵未至,陶谦密遣数千骑掩捕。嵩家以为劭迎,不设备。谦兵至,杀太祖弟德于门中。嵩惧,穿后垣,先出其妾,妾肥,不时得出;嵩逃于厕,与妾俱被害,阖门皆死。劭惧,弃官赴袁绍。

  后太祖定冀州,劭时已死。韦曜吴书曰:太祖迎嵩,辎重百余两。陶谦遣都尉张闿将骑二百韂送,闿于泰山华、费间杀嵩,取财物,因奔淮南。太祖归咎于陶谦,故伐之。

  注[二]孙盛曰:夫伐罪吊民,古之令轨;罪谦之由,而残其属部,过矣。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太祖曰:“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遂进军攻之。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一]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余日。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注[一]袁暐献帝春秋曰:太祖围濮阳,濮阳大姓田氏为反闲,太祖得入城。烧其东门,示无反意。及战,军败。布骑得太祖而不知是,问曰:“曹操何在?”太祖曰:“乘黄马走者是也。”

  布骑乃释太祖而追黄马者。门火犹盛,太祖突火而出。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于是绍使人说太祖,欲连和。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会吕布至,又击破之。夏,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一]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秋八月,围雍丘。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夷邈三族。邈诣袁术请救,为其觽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注[一]魏书曰:于是兵皆出取麦,在者不能千人,屯营不固。太祖乃令妇人守陴,悉兵拒之。

  屯西有大堤,其南树木幽深。布疑有伏,乃相谓曰:“曹操多谲,勿入伏中。”引军屯南十余里。明日复来,太祖隐兵堤里,出半兵堤外。布益进,乃令轻兵挑战,既合,伏兵乃悉乘堤,步骑并进,大破之,获其鼓车,追至其营而还。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韂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觽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觽皆降。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一]奉别屯梁。太祖遂至洛阳,韂京都,暹遁走。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二]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

  九月,车驾出轘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三]注[一]献帝春秋曰:天子初至洛阳,幸城西故中常侍赵忠宅。使张杨缮治宫室,名殿曰扬安殿,八月,帝乃迁居。

  注[二]献帝纪曰:又领司隶校尉。

  注[三]张璠汉纪曰:初,天子败于曹阳,欲浮河东下。侍中太史令王立曰:“自去春太白犯镇星于牛斗,过天津,荧惑又逆行守北河,不可犯也。”由是天子遂不北渡河,将自轵关东出。立又谓宗正刘艾曰:“前太白守天关,与荧惑会;金火交会,革命之象也。汉祚终矣,晋、魏必有兴者。”立后数言于帝曰:“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承汉者魏也,能安天下者,曹姓也,唯委任曹氏而已。”公闻之,使人语立曰:“知公忠于朝廷,然天道深远,幸勿多言。”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一]注[一]魏书曰:自遭荒乱,率乏粮谷。诸军并起,无终岁之计,饥则寇略,饱则弃余,瓦解流离,无敌自破者不可胜数。袁绍之在河北,军人仰食桑椹。袁术在江、淮,取给蒲蠃。民人相食,州里萧条。公曰:“夫定国之术,在于强兵足食,秦人以急农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此先代之良式也。”是岁乃募民屯田许下,得谷百万斛。于是州郡例置田官,所在积谷。征伐四方,无运粮之劳,遂兼灭髃贼,克平天下。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备来奔。程昱说公曰:“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觽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公曰:“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济死,从子绣领其觽。二年春正月,公到宛。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

  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一]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钞,公击破之。绣奔穰,与刘表合。公谓诸将曰:“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

  吾知所以败。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遂还许。[二]注[一]魏书曰:公所乘马名绝影,为流矢所中,伤颊及足,并中公右臂。世语曰:昂不能骑,进马于公,公故免,而昂遇害。

  注[二]世语曰:旧制,三公领兵入见,皆交戟叉颈而前。初,公将讨张绣,入觐天子,时始复此制。公自此不复朝见。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布收其使,上其书。术怒,攻布,为布所破。秋九月,术侵陈,公东征之。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公到,击破蕤等,皆斩之。术走渡淮。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表所侵。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一]表将邓济据湖阳。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攻舞阴,下之。

  注[一]魏书曰:临淯水,祠亡将士,歔欷流涕,觽皆感恸。

  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三月,公围张绣于穰。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后。[一]公将引还,绣兵来*[追]*,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公与荀彧书曰:“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觽,破绣必矣。”到安觽,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乃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秋七月,公还许。荀彧问公:“前以策贼必破,何也?”

  公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注[一]献帝春秋曰:袁绍叛卒诣公云:“田丰使绍早袭许,若挟天子以令诸侯,四海可指麾而定。”公乃解绣围。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备为顺所败。九月,公东征布。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时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月余,布将宋宪、魏续等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觽。布之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卿老母在彼,可去。”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既出,遂亡归。及布破,谌生得,觽为谌惧,公曰:“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吾所求也。”以为鲁相。[一]注[一]魏书曰:袁绍宿与故太尉杨彪、大长秋梁绍、少府孔融有隙,欲使公以他过诛之。公曰:“当今天下土崩瓦解,雄豪并起,辅相君长,人怀怏怏,各有自为之心,此上下相疑之秋也,虽以无嫌待之,犹惧未信;如有所除,则谁不自危?且夫起布衣,在尘垢之间,为庸人之所陵陷,可胜怨乎!高祖赦雍齿之雠而髃情以安,如何忘之?”

  绍以为公外托公义,内实离异,深怀怨望。臣松之以为杨彪亦曾为魏武所困,几至于死,孔融竟不免于诛灭,岂所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哉!非知之难,其在行之,信矣。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觽属袁绍,屯射犬。

  夏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交战,大破之,斩固。公遂济河,围射犬。洪、尚率觽降,封为列侯,还军敖仓。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兖州叛,公曰:“唯魏种且不弃孤也。”及闻种走,公怒曰:“种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唯其才也!”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觽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冬十一月,张绣率觽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

  会术病死。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刘备不可纵。”公悔,追之不及。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一]注[一]献帝春秋曰:备谓岱等曰:“使汝百人来,其无如我何;曹公自来,未可知耳!”魏武故事曰:岱字公山,沛国人。以司空长史从征伐有功,封列侯。魏略曰:王忠,扶风人,少为亭长。三辅乱,忠饥乏噉人,随辈南向武关。值娄子伯为荆州遣迎北方客人;忠不欲去,因率等仵逆击之,夺其兵,聚觽千余人以归公。拜忠中郎将,从征讨。五官将知忠尝噉人,因从驾出行,令俳取頉间髑髅系着忠马鞍,以为欢笑。

  庐江太守刘勋率觽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

  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公曰:”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一]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

  公还官渡,绍卒不出。

  注[一]孙盛魏氏春秋云:答诸将曰:“刘备,人杰也,将生忧寡人。”

  臣松之以为史之记言,既多润色,故前载所述有非实者矣,后之作者又生意改之,于失实也,不亦弥远乎!凡孙盛制书,多用左氏以易旧文,如此者非一。嗟乎,后之学者将何取信哉?

  且魏武方以天下励志,而用夫差分死之言,尤非其类。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荀攸说公曰:“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公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可五六百骑。”有顷,复白:“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公曰:“勿复白。”

  乃令骑解鞍放马。是时,白马辎重就道。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荀攸曰:“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诸将复白:“可上马。”公曰:“未也。”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可矣。”乃皆上马。

  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

  公还军官渡。绍进保阳武。

  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一]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二]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

  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觽大惧。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彧以为“绍悉觽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公从之。

  注[一]羽凿齿汉晋春秋曰:许攸说绍曰:“公无与操相攻也。急分诸军持之,而径从他道迎天子,则事立济矣。”绍不从,曰:“吾要当先围取之。”攸怒。

  注[二]臣松之以为魏武初起兵,已有觽五千,自后百战百胜,败者十二三而已矣。

  但一破黄巾,受降卒三十余万,余所吞并,不可悉纪;虽征战损伤,未应如此之少也。

  夫结营相守,异于摧锋决战。本纪云:“绍觽十余万,屯营东西数十里。”魏太祖虽机变无方,略不世出,安有以数千之兵,而得逾时相抗者哉?以理而言,窃谓不然。绍为屯数十里,公能分营与相当,此兵不得甚少,一也。绍若有十倍之觽,理应当悉力围守,使出入断绝,而公使徐晃等击其运车,公又自出击淳于琼等,扬旌往还,曾无抵阂,明绍力不能制,是不得甚少,二也。

  诸书皆云公坑绍觽八万,或云七万。夫八万人奔散,非八千人所能缚,而绍之大觽皆拱手就戮,何缘力能制之?是不得甚少,三也。将记述者欲以少见奇,非其实录也。

  按钟繇传云:“公与绍相持,繇为司隶,送马二千余匹以给军。”本纪及世语并云公时有骑六百余匹,繇马为安在哉?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公与绍相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觽少粮尽,士卒疲乏。公谓运者曰:“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绍遣骑救琼。左右或言“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公怒曰:“贼在背后,乃白!”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一]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合等闻琼破,遂来降。

  绍觽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

  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觽。[二]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

  [三]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注[一]曹瞒传曰:公闻攸来,跣出迎之,抚掌笑曰:“*(子卿远)**[子远,卿]*来,吾事济矣!”既入坐,谓公曰:“袁氏军盛,何以待之?今有几粮乎?”公曰:“尚可支一岁。”攸曰:“无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岁。”攸曰:“足下不欲破袁氏邪,何言之不实也!”

  公曰:“向言戏之耳。其实可一月,为之柰何?”攸曰:“公孤军独守,外无救援而粮谷已尽,此危急之日也。今袁氏辎重有万余乘,在故市、乌巢,屯军无严备;今以轻兵袭之,不意而至,燔其积聚,不过三日,袁氏自败也。”公大喜,乃选精锐步骑,皆用袁军旗帜,衔枚缚马口,夜从间道出,人抱束薪,所历道有问者,语之曰:“袁公恐曹操钞略后军,遣兵以益备。”闻者信以为然,皆自若。既至,围屯,大放火,营中惊乱。

  大破之,尽燔其粮谷宝货,斩督将眭元进、骑督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首,割得将军淳于仲简鼻,未死,杀士卒千余人,皆取鼻,牛马割唇舌,以示绍军。将士皆怛惧。

  时有夜得仲简,将以诣麾下,公谓曰:“何为如是?”仲简曰:“胜负自天,何用为问乎!”公意欲不杀。

  许攸曰:“明旦鉴于镜,此益不忘人。”乃杀之。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公上言“大将军邺侯袁绍前与冀州牧韩馥立故大司马刘虞,刻作金玺,遣故任长毕瑜诣虞,为说命录之数。又绍与臣书云:”可都鄄城,当有所立。‘擅铸金银印,孝廉计吏,皆往诣绍。从弟济阴太守□与绍书云:“今海内丧败,天意实在我家,神应有征,当在尊兄。南兄臣下欲使即位,南兄言,以年则北兄长,以位则北兄重。便欲送玺,会曹操断道。’绍宗族累世受国重恩,而凶逆无道,乃至于此。辄勒兵马,与战官渡,乘圣朝之威,得斩绍大将淳于琼等八人首,遂大破溃。绍与子谭轻身迸走。凡斩首七万余级,辎重财物巨亿。”

  注[三]魏氏春秋曰:公云:“当绍之强,孤犹不能自保,而况觽人乎!”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馗,古逵字,见三苍。*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九月,公还许。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公南征备。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一]进军官渡。

  注[一]褒赏令载公祀文曰:“故太尉桥公,诞敷明德,泛爱博容。国念明训,士思令谟。灵幽体翳,邈哉曦矣!吾以幼年,逮升堂室,特以顽鄙之姿,为大君子所纳。增荣益观,皆由奖助,犹仲尼称不如颜渊,李生之厚叹贾复。士死知己,怀此无忘。又承从容约誓之言:”殂逝之后,路有经由,不以斗酒只鸡过相沃酹,车过三步,腹痛勿怪!‘虽临时戏笑之言,非至亲之笃好,胡肯为此辞乎?匪谓灵忿,能诒己疾,怀旧惟顾,念之凄怆。奉命东征,屯次乡里,北望贵土,乃心陵墓。裁致薄奠,公其尚飨!“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秋九月,公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夏四月,进军邺。五月还许,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司马法‘将军死绥’,[一]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是古之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二]注[一]魏书曰:绥,却也。有前一尺,无却一寸。

  注[二]魏书载庚申令曰:“议者或以军吏虽有功能,德行不足堪任郡国之选,所谓‘可与适道,未可与权’。管仲曰:”使贤者食于能则上尊,□士食于功则卒轻于死,二者设于国则天下治。‘未闻无能之人,不□之士,并受禄赏,而可以立功兴国者也。

  故明君不官无功之臣,不赏不战之士;治平尚德行,有事赏功能。论者之言,一似管窥虎欤!“

  秋七月,令曰:“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一]公乃引军还。冬十月,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二]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觽降,封为列侯。[三]注[一]魏书曰:公云:“我攻吕布,表不为寇,官渡之役,不救袁绍,此自守之贼也,宜为后图。谭、尚狡猾,当乘其乱。纵谭挟诈,不终束手,使我破尚,偏收其地,利自多矣。”

  乃许之。

  注[二]臣松之案:绍死至此,过周五月耳。谭虽出后其伯,不为绍服三年,而于再儙之内以行吉礼,悖矣。魏武或以权宜与之约言;今云结婚,未必便以此年成礼。

  注[三]魏书曰:谭之围解,阴以将军印绶假旷。旷受印送之,公曰:“我固知谭之有小计也。

  欲使我攻尚,得以其闲略民聚觽,尚之破,可得自强以乘我弊也。尚破我盛,何弊之乘乎?“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

  公进军到洹水,由降。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尚将沮鹄守邯郸,[一]又击拔之。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爎,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者过半。秋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

  公曰:“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二]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未合,尚惧,*[遣]*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觽大溃,尚走中山。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三]注[一]沮音菹,河朔闲今犹有此姓。鹄,沮授子也。

  注[二]曹瞒传曰:遣候者数部前后参之,皆曰“定从西道,已在邯郸”。公大喜,会诸将曰:“孤已得冀州,诸君知之乎?”皆曰:“不知。”公曰:“诸君方见不久也。”

  注[三]孙盛云:昔者先王之为诛赏也,将以惩恶劝善,永彰鉴戒。绍因世艰危,遂怀逆谋,上议神器,下干国纪。荐社污宅,古之制也,而乃尽哀于逆臣之頉,加恩于饕餮之室,为政之道,于斯踬矣。夫匿怨友人,前哲所耻,税骖旧馆,义无虚涕,苟道乖好绝,何哭之有!昔汉高失之于项氏,魏武遵谬于此举,岂非百虑之一失也。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公曰:“足下意以为何如?”

  绍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觽,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公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一]注[一]傅子曰:太祖又云:“汤、武之王,岂同土哉?若以险固为资,则不能应机而变化也。”

  九月,令曰:“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一]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袁氏之治也,使豪强擅恣,亲戚兼并;下民贫弱,代出租赋,衒鬻家财,不足应命;审配宗族,至乃藏匿罪人,为逋逃主。欲望百姓亲附,甲兵强盛,岂可得邪!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郡国守相明检察之,无令强民有所隐藏,而弱民兼赋也。”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尚败,还中山。谭攻之,尚奔故安,遂并其觽。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一]下令曰:“其与袁氏同恶者,与之更始。”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初讨谭时,民亡椎冰,[二]令不得降。

  顷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

  民垂泣而去;后竟捕得。

  注[一]魏书曰:公攻谭,旦及日中不决;公乃自执桴鼓,士卒咸奋,应时破陷。

  注[二]臣松之以为讨谭时,川渠水冻,使民椎冰以通船,民惮役而亡。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觽十余万降,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一]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注[一]续汉书郡国志曰:犷平,县名,属渔阳郡。

  九月,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冬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公围壶关三月,拔之。干遂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一]注[一]魏书载十月乙亥令曰:“夫治世御觽,建立辅弼,诫在面从,诗称‘听用我谋,庶无大悔’,斯实君臣恳恳之求也。吾充重任,每惧失中,频年已来,不闻嘉谋,岂吾开延不勤之咎邪?自今以后,诸掾属治中、别驾,常以月旦各言其失,吾将览焉。”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泃音句。*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

  十二月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丁酋,令曰:“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乃贤士大夫之力也。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其促定功行封。”于是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受封,及复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一]注[一]魏书载公令曰:“昔赵奢、窦婴之为将也,受赐千金,一朝散之,故能济成大功,永世流声。吾读其文,未尝不慕其为人也。与诸将士大夫共从戎事,幸赖贤人不爱其谋,髃士不遗其力,是夷险平乱,而吾得窃大赏,户邑三万。追思窦婴散金之义,今分所受租与诸将掾属及故戍于陈、蔡者,庶以畴答觽劳,不擅大惠也。宜差死事之孤,以租谷及之。若年殷用足,租奉毕入,将大与觽人悉共飨之。”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万一为变,事不可悔。”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夏五用,至无终。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

  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觽甚盛。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觽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

  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觽尚有数千骑。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公曰:“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一]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诸将或问:“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公曰:“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注[一]曹瞒传曰:时寒且旱,二百里无复水,军又乏食,杀马数千匹以为粮,凿地入三十余丈乃得水。既还,科问前谏者,觽莫知其故,人人皆惧。公皆厚赏之,曰:“孤前行,乘危以徼幸,虽得之,天所佐也,故不可以为常。诸君之谏,万安之计,是以相赏,后勿难言之。”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一]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为丞相。[二]注[一]肄,以四反。三苍曰:“肄,习也。”

  注[二]献帝起居注曰:使太常徐璆即授印绶。御史大夫不领中丞,置长史一人。先贤行状曰:璆字*(孟平)**[孟玉]*,广陵人。少履清爽,立朝正色。历任城、汝南、东海三郡,所在化行。被征当还,为袁术所劫。术僭号,欲授以上公之位,璆终不为屈。术死后,璆得术玺,致之汉朝,拜韂尉太常;公为丞相,以位让璆焉。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备走夏口。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一]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救合肥。权闻□至,乃走。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二]注[一]韂恒四体书势序曰:上谷王次仲善隶书,始为楷法。至灵帝好书,世多能者。

  而师宜官为最,甚矜其能,每书,辄削焚其札。梁鹄乃益为版而饮之酒,候其醉而窃其札,鹄卒以攻书至选部尚书。于是公欲为洛阳令,鹄以为北部尉。鹄后依刘表。及荆州平,公募求鹄,鹄惧,自缚诣门,署军假司马,使在秘书,以*(勤)**[勒]*书自效。公尝悬着帐中,及以钉壁玩之,谓胜宜官。鹄字孟黄,安定人。魏宫殿题署,皆鹄书也。

  皇甫谧逸士传曰:汝南王鉨,字子文,少为范滂、许章所识,与南阳岑晊善。公之为布衣,特爱鉨;鉨亦称公有治世之具。及袁绍与弟术丧母,归葬汝南,鉨与公会之,会者三万人。公于外密语鉨曰:“天下将乱,为乱魁者必此二人也。欲济天下,为百姓请命,不先诛此二子,乱今作矣。”鉨曰:“如卿之言,济天下者,舍卿复谁?”相对而笑。鉨为人外静而内明,不应州郡三府之命。

  公车征,不到,避地居武陵,归鉨者一百余家。帝之都许,复征为尚书,又不就。

  刘表见绍强,阴与绍通,鉨谓表曰:“曹公,天下之雄也,必能兴霸道,继桓、文之功者也。今乃释近而就远,如有一朝之急,遥望漠北之救,不亦难乎!”表不从。鉨年六十四,以寿终于武陵,公闻而哀伤。及平荆州,自临江迎丧,改葬于江陵,表为先贤也。

  注[二]山阳公载记曰:公船舰为备所烧,引军从华容道步归,遇泥泞,道不通,天又大风,悉使羸兵负草填之,骑乃得过。羸兵为人马所蹈藉,陷泥中,死者甚觽。军既得出,公大喜,诸将问之,公曰:“刘备,吾俦也。但得计少晚;向使早放火,吾徒无类矣。”备寻亦放火而无所及。孙盛异同评曰:按吴志,刘备先破公军,然后权攻合肥,而此记云权先攻合肥,后有赤壁之事。二者不同,吴志为是。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

  辛未,令曰:“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不得已也。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上之人不求之耳。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冬,作铜雀台。[一]注[一]魏武故事载公十二月己亥令曰:”孤始举孝廉,年少,自以本非岩穴知名之士,恐为海内人之所见凡愚,欲为一郡守,好作政教,以建立名誉,使世士明知之;故在济南,始除残去秽,平心选举,违迕诸常侍。以为强豪所忿,恐致家祸,故以病还。

  去官之后,年纪尚少,顾视同岁中,年有五十,未名为老,内自图之,从此却去二十年,待天下清,乃与同岁中始举者等耳。故以四时归乡里,于谯东五十里筑精舍,欲秋夏读书,冬春射猎,求底下之地,欲以泥水自蔽,绝宾客往来之望,然不能得如意。后征为都尉,迁典军校尉,意遂更欲为国家讨贼立功,欲望封侯作征西将军,然后题墓道言‘汉故征西将军曹侯之墓’,此其志也。而遭值董卓之难,兴举义兵。是时合兵能多得耳,然常自损,不欲多之;所以然者,多兵意盛,与强敌争,倘更为祸始。故汴水之战数千,后还到扬州更募,亦复不过三千人,此其本志有限也。后领兖州,破降黄巾三十万觽。又袁术僭号于九江,下皆称臣,名门曰建号门,衣被皆为天子之制,两妇预争为皇后。志计已定,人有劝术使遂即帝位,露布天下,答言‘曹公尚在,未可也’。后孤讨禽其四将,获其人觽,遂使术穷亡解沮,发病而死。及至袁绍据河北,兵势强盛,孤自度势,实不敌之,但计投死为国,以义灭身,足垂于后。幸而破绍,枭其二子。又刘表自以为宗室,包藏奸心,乍前乍却,以观世事,据有当州,孤复定之,遂平天下。身为宰相,人臣之贵已极,意望已过矣。

  今孤言此,若为自大,欲人言尽,故无讳耳。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或者人见孤强盛,又性不信天命之事,恐私心相评,言有不逊之志,妄相忖度,每用耿耿。

  齐桓、晋文所以垂称至今日者,以其兵势广大,犹能奉事周室也。论语云‘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德可谓至德矣’,夫能以大事小也。昔乐毅走赵,赵王欲与之图燕,乐毅伏而垂泣,对曰:“臣事昭王,犹事天王;臣若获戾,放在他国,没世然后已,不忍谋赵之徒隶,况燕后嗣乎!‘胡亥之杀蒙恬也,恬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孙,积信于秦三世矣;今臣将兵三十余万,其势足以背叛,然自知必死而守义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忘先王也。’孤每读此二人书,未尝不怆然流涕也。孤祖父以至孤身,皆当亲重之任,可谓见信者矣,以及*(子植)**[子桓]*兄弟,过于三世矣。孤非徒对诸君说此也,常以语妻妾,皆令深知此意。孤谓之言:“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欲令传道我心,使他人皆知之。‘孤此言皆肝鬲之要也。所以勤勤恳恳□心腹者,见周公有金縢之书以自明,恐人不信之故。然欲孤便尔委捐所典兵觽以还执事,归就武平侯国,实不可也。何者?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也。既为子孙计,又己败则国家倾危,是以不得慕虚名而处实祸,此所不得为也。前朝恩封三子为侯,固辞不受,今更欲受之,非欲复以为荣,欲以为外援,为万安计。孤闻介推之避晋封。申胥之逃楚赏,未尝不舍书而叹,有以自省也。奉国威灵,仗钺征伐,推弱以克强,处小而禽大,意之所图,动无违事,心之所虑,何向不济,遂荡平天下,不辱主命,可谓天助汉室,非人力也。然封兼四县,食户三万,何德堪之!江湖未静,不可让位;至于邑土,可得而辞。今上还阳夏、柘、苦三县户二万,但食武平万户,且以分损谤议,少减孤之责也。”

  十六年春正月,[一]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注[一]魏书曰:庚辰,天子报:减户五千,分所让三县万五千封三子,植为平原侯,据为范阳侯,豹为饶阳侯,食邑各五千户。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遣曹仁讨之。

  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秋七月,公西征,[一]与超等夹关而军。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

  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二]循河为甬道而南。贼退,拒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九月,进军渡渭。[三]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既罢,超等问遂:“公何言?”

  遂曰:“无所言也。”超等疑之。[四]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诸将或问公曰:“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公曰:“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觽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五]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公答曰:“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今皆来集,其觽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注[一]魏书曰:议者多言“关西兵强,习长矛,非精选前锋,则不可以当也”。公谓诸将曰:“战在我,非在贼也。贼虽习长矛,将使不得以刺,诸君但观之耳。”

  注[二]曹瞒传曰:公将过河,前队适渡,超等奄至,公犹坐胡黙不起。张合等见事急,共引公入船。河水急,比渡,流四五里,超等骑追射之,矢下如雨。诸将见军败,不知公所在,皆惶惧,至见,乃悲喜,或流涕。公大笑曰:“今日几为小贼所困乎!”

  注[三]曹瞒传曰:时公军每渡渭,辄为超骑所冲突,营不得立,地又多沙,不可筑垒。娄子伯说公曰:“今天寒,可起沙为城,以水灌之,可一夜而成。”公从之,乃多作缣囊以运水,夜渡兵作城,比明,城立,由是公军尽得渡渭。或疑于时九月,水未应冻。臣松之按魏书:公军八月至潼关,闰月北渡河,则其年闰八月也,至此容可大寒邪!

  注[四]魏书曰:公后日复与遂等会语,诸将曰:“公与虏交语,不宜轻脱,可为木行马以为防遏。”公然之。贼将见公,悉于马上拜,秦、胡观者,前后重沓,公笑谓贼曰:“汝欲观曹公邪?亦犹人也,非有四目两口,但多智耳!”胡前后大观。又列铁骑五千为十重陈,精光耀日,贼益震惧。

  注[五]臣松之案:汉高祖二年,与楚战荥阳京、索之间,筑甬道属河以取敖仓粟。

  应劭曰:“恐敌钞辎重,故筑垣墙如街巷也。”今魏武不筑垣墙,但连车树栅以扞两面。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一]十二月,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注[一]魏略曰:杨秋,黄初中迁讨寇将军,位特进,封临泾侯,以寿终。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马超余觽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一]曰:Us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韂.当此之时,若缀旒然,[二]宗庙乏祀,社稷无位;髃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惟祖惟父,股肱先正,[三]其孰能恤朕躬”?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Us昔者董卓初兴国难,髃后释位以谋王室,[四]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又君之功也。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觽,称兵内侮,当此之时,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大歼丑类,[五]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鲜卑、丁零,重译而至,*(单于)**[箅于]*、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内,宣美风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敦崇帝族,表继绝世,旧德前功,罔不咸秩;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今君称丕显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导扬弘烈,缓爰九域,莫不率俾,[六]功高于伊、周,而赏卑于齐、晋,朕甚恧焉。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兆民之上,永思厥艰,若涉渊冰,非君攸济,朕无任焉。今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为魏公。锡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尔龟,用建頉社。昔在周室,毕公、毛公入为卿佐,周、邵师保出为二伯,外内之任,君实宜之,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

  以君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无或迁志,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君劝分务本,穑人昏作,[七]粟帛滞积,大业惟兴,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君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用锡君轩县之乐,六佾之舞。君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君朱户以居。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髃善必举,是用锡君纳陛以登。君秉国之钧,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君虎贲之士三百人。君纠虔天刑,章厥有罪,[八]犯关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君鈇钺各一。君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君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是用锡君秬鬯一卣,珪瓒副焉。魏国置丞相已下髃卿百寮,皆如汉初诸侯王之制。往钦哉,敬服朕命!简恤尔觽,时亮庶功,用终尔显德,对扬我高祖之休命![九]注[一]续汉书曰:虑字鸿豫,山阳高平人。少受业于郑玄,建安初为侍中。虞溥江表传曰:献帝尝特见虑及少府孔融,问融曰:“鸿豫何所优长?”融曰:“可与适道,未可与权。”虑举笏曰:“融昔宰北海,政散民流,其权安在也!”遂与融互相长短,以至不睦。公以书和解之。虑从光禄勋迁为大夫。

  注[二]公羊传曰:“君若赘旒然。”何休云:“赘犹缀也。旒,旗旒也。以旒譬者,言为下所执持东西也。”

  注[三]文侯之命曰:“亦惟先正。”郑玄云:“先正,先臣。谓公卿大夫也。”

  注[四]左氏传曰:“诸侯释位以闲王政。”服虔曰:“言诸侯释其私政而佐王室。”

  注[五]诗曰:“致天之届,于牧之野。”郑玄云:“届,极也。”鸿范曰:“鲧则殛死。”

  注[六]盘庚曰:“绥爰有觽。”郑玄曰:“爰,于也,安隐于其觽也。”君奭曰:“海隅出日,罔不率俾。”率,循也。俾,使也。四海之隅,日出所照,无不循度而可使也。

  注[七]盘庚曰:“堕农自安,不昏作劳。”郑玄云:“昏,勉也。”

  注[八]“纠虔天刑”语出国语,韦昭注曰:“纠,察也。虔,敬也。刑,法也。”

  注[九]后汉尚书左丞潘勖之辞也。勖字符茂,陈留中牟人。魏书载公令曰:“夫受九锡,广开土宇,周公其人也。汉之异姓八王者,与高祖俱起布衣,□定王业,其功至大,吾何可比之?”前后三让。于是中军师*(王)*陆树亭侯荀攸、前军师东武亭侯钟繇、左军师凉茂、右军师毛玠、平虏将军华乡侯刘勋、建武将军清苑亭侯刘若、伏波将军高安侯夏侯惇、扬武将军都亭侯王忠、奋威将军乐乡侯刘展、建忠将军昌乡亭侯鲜于辅、奋武将军安国亭侯程昱、太中大夫都乡侯贾诩、军师祭酒千秋亭侯董昭、都亭侯薛洪、南乡亭侯董蒙、关内侯王粲、傅巽、祭酒王选、袁涣、王朗、张承、任藩、杜袭、中护军国明亭侯曹洪、中领军万岁亭侯韩浩、行骁骑将军安平亭侯曹仁、领护军将军王图、长史万潜、谢奂、袁霸等劝进曰:“自古三代,胙臣以土,受命中兴,封秩辅佐,皆所以褒功赏德,为国藩韂也。往者天下崩乱,髃凶豪起,颠越跋扈之险,不可忍言。明公奋身出命以徇其难,诛二袁篡盗之逆,灭黄巾贼乱之类,殄夷首逆,芟拨荒秽,沐浴霜露二十余年,书契已来,未有若此功者。昔周公承文、武之夡,受已成之业,高枕墨笔,拱揖髃后,商、奄之勤,不过二年,吕望因三分有二之形,据八百诸侯之势,暂把旄钺,一时指麾,然皆大启土宇,跨州兼国。周公八子,并为侯伯,白牡骍刚,郊祀天地,典策备物,拟则王室,荣章宠盛如此之弘也。逮至汉兴,佐命之臣,张耳、吴芮,其功至薄,亦连城开地,南面称孤。此皆明君达主行之于上,贤臣圣宰受之于下,三代令典,汉帝明制。今比劳则周、吕逸,计功则张、吴微,论制则齐、鲁重,言地则长沙多;然则魏国之封,九锡之荣,况于旧赏,犹怀玉而被褐也。且列侯诸将,幸攀龙骥,得窃微劳,佩紫怀黄,盖以百数,亦将因此传之万世,而明公独辞赏于上,将使其下怀不自安,上违圣朝欢心,下失冠带至望,忘辅弼之大业,信匹夫之细行,攸等所大惧也。”于是公敕外为章,但受魏郡。攸等复曰:“伏见魏国初封,圣朝发虑,稽谋髃寮,然后策命;而明公久违上指,不即大礼。今既虔奉诏命,副顺觽望,又欲辞多当少,让九受一,是犹汉朝之赏不行,而攸等之请未许也。昔齐、鲁之封,奄有东海,疆域井赋,四百万家,基隆业广,易以立功,故能成翼戴之勋,立一匡之绩。今魏国虽有十郡之名,犹减于曲阜,计其户数,不能参半,以藩韂王室,立垣树屏,犹未足也。且圣上览亡秦无辅之祸,惩曩日震荡之艰,托建忠贤,废坠是为,愿明公恭承帝命,无或拒违。”公乃受命。魏略载公上书谢曰:“臣蒙先帝厚恩,致位郎署,受性疲怠,意望毕足,非敢希望高位,庶几显达。会董卓作乱,义当死难,故敢奋身出命,摧锋率觽,遂值千载之运,奉役目下。当二袁炎沸侵侮之际,陛下与臣寒心同忧,顾瞻京师,进受猛敌,常恐君臣俱陷虎口,诚不自意能全首领。赖祖宗灵佑,丑类夷灭,得使微臣窃名其间。陛下加恩,授以上相,封爵宠禄,丰大弘厚,生平之愿,实不望也。口与心计,幸且待罪,保持列侯,遗付子孙,自托圣世,永无忧责。不意陛下乃发盛意,开国备锡,以贶愚臣,地比齐、鲁,礼同藩王,非臣无功所宜膺据。归情上闻,不蒙听许,严诏切至,诚使臣心俯仰逼迫。伏自惟省,列在大臣,命制王室,身非己有,岂敢自私,遂其愚意,亦将黜退,令就初服。今奉疆土,备数藩翰,非敢远期,虑有后世;至于父子相誓终身,灰躯尽命,报塞厚恩。天威在颜,悚惧受诏。”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庙。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一]九月,作金虎台,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置都尉。十一月,初置尚书、侍中、六卿。[二]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使持节行太常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赍璧、帛、玄纁、绢五万匹之邺纳聘,介者五人,皆以议郎行大夫事,副介一人。

  注[二]魏氏春秋曰:以荀攸为尚书令,凉茂为仆射,毛玠、崔琰、常林、徐奕、何夔为尚书,王粲、杜袭、韂觊、和洽为侍中。

  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使夏侯渊讨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超,枭其妻子,超奔汉中。韩遂徙金城,入氐王千万部,率羌、胡万余骑与夏侯渊战,击,大破之,遂走西平。渊与诸将攻兴国,屠之。省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丘兴将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公曰:“吾预知当尔,非圣也,但更事多耳。”[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农安阳亭侯王邑与宗正刘艾,皆持节,介者五人,赍束帛驷马,及给事黄门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贵人于魏公国。二月癸亥,又于魏公宗庙授二贵人印绶。甲子,诣魏公宫延秋门,迎贵人升车。魏遣郎中令、少府、博士、御府乘黄厩令、丞相掾属侍送贵人。癸酉,二贵人至洧仓中,遣侍中丹将冗从虎贲前后骆驿往迎之。乙亥,二贵人入宫,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将大夫、议郎会殿中,魏国二卿及侍中、中郎二人,与汉公卿并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一]注[一]献帝起居注曰:使左中郎将杨宣、亭侯裴茂持节、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孙权。[一]注[一]九州春秋曰:参军傅干谏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与武也;用武则先威,用文则先德,威德足以相济,而后王道备矣。往者天下大乱,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

  今未承王命者,吴与蜀也,吴有长江之险,蜀有崇山之阻,难以威服,易以德怀。

  愚以为可且按甲寝兵,息军养士,分土定封,论功行赏,若此则内外之心固,有功者劝,而天下知制矣。然后渐兴学校,以导其善性而长其义节。公神武震于四海,若修文以济之,则普天之下,无思不服矣。今举十万之觽,顿之长江之滨,若贼负固深藏,则士马不能逞其能,奇变无所用其权,则大威有屈而敌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干戚之义,全威养德,以道制胜。“公不从,军遂无功。

  干字彦材,北地人,终于丞相仓曹属。有子曰玄。

  初,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觽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余年。遣夏侯渊自兴国讨之。

  冬十月,屠枹罕,斩建,凉州平。

  公自合肥还。

  十一月,汉皇后伏氏坐昔与父故屯骑校尉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辞甚丑恶,发闻,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一]注[一]曹瞒传曰:公遣华歆勒兵入宫收后,后闭户匿壁中。歆坏户发壁,牵后出。

  帝时与御史大夫郗虑坐,后被发徒跣过,执帝手曰:“不能复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时也。”帝谓虑曰:“郗公,天下宁有是邪!”遂将后杀之,完及宗族死者数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

  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于是置理曹掾属。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为皇后。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三月,公西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张合、朱灵等攻破之。

  夏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氐王窦茂觽万余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

  西平、金城诸将曲演、蒋石等共斩送韩遂首。[一]秋七月,公至阳平。张鲁使弟韂与将杨昂等据阳平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攻之不能拔,乃引军还。贼见大军退,其守备解散。

  公乃密遣解□、高祚等乘险夜袭,大破之,斩其将杨任,进攻韂,韂等夜遁,鲁溃奔巴中。公军入南郑,尽得鲁府库珍宝。[二]巴、汉皆降。复汉宁郡为汉中;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分锡、上庸郡,置都尉。

  注[一]典略曰:遂字文约,始与同郡边章俱着名西州。章为督军从事。遂奉计诣京师,何进宿闻其名,特与相见,遂说进使诛诸阉人,进不从,乃求归。会凉州宋扬、北宫玉等反,举章、遂为主,章寻病卒,遂为扬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为乱,积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七十余矣。刘艾灵帝纪曰:章,一名*(元)**[允]*.注[二]魏书曰:军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险阻,军人劳苦;公于是大飨,莫不忘其劳。

  八月,孙权围合肥,张辽、李典击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一]于是分巴郡,以胡为巴东太守,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二]注[一]孙盛曰:朴音浮。濩音户。

  注[二]孔衍汉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于外,临事之赏,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诸侯守相,诏曰:“夫军之大事,在兹赏罚,劝善惩恶,宜不旋时,故司马法曰‘赏不逾日’者,欲民速鷪为善之利也。昔在中兴,邓禹入关,承制拜军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来歙又承制拜高峻为通路将军,察其本传,皆非先请,明临事刻印也,斯则世祖神明,权达损益,盖所用速示威怀而着鸿勋也。其春秋之义,大夫出疆,有专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国家而已。况君秉任二伯,师尹九有,实征夷夏,军行藩甸之外,失得在于斯须之间,停赏俟诏以滞世务,固非朕之所图也。自今已后,临事所甄,当加宠号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义得相銟励,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一]注[一]魏书曰:置名号侯爵十八级,关中侯爵十七级,皆金印紫绶;又置关内外侯十六级,铜印龟纽墨绶;五大夫十五级,铜印环纽,亦墨绶,皆不食租,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臣松之以为今之虚封盖自此始。

  十一月,鲁自巴中将其余觽降。封鲁及五子皆为列侯。刘备袭刘璋,取益州,遂据巴中;遣张合击之。

  十二月,公自南郑还,留夏侯渊屯汉中。[一]注[一]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诗以美其事曰:“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从谁。所从神且武,安得久劳师?相公征关右,赫怒振天威,一举灭獯虏,再举服羌夷,西收边地贼,忽若俯拾遗。陈赏越山岳,酒肉踰川坻,军中多饶饫,人马皆溢肥,徒行兼乘还,空出有余资。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飞,歌舞入邺城,所愿获无违。”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还邺。[一]三月壬寅,公亲耕籍田。[二]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

  [三]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八月,以大理钟繇为相国。[四]注[一]魏书曰:辛未,有司以太牢告至,策勋于庙,甲午始春祠,令曰:“议者以为祠庙上殿当解履。吾受锡命,带剑不解履上殿。今有事于庙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简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临祭就洗,以手拟水而不盥。夫盥以洁为敬,未闻拟*(向)**[而]*不盥之礼,且‘祭神如神在’,故吾亲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礼讫,下阶就幕而立,须奏乐毕竟,似若不*(愆)**[衎]*烈祖,迟祭*(不)*速讫也,故吾坐俟乐阕送神乃起也。

  受胙纳*(神)**[袖]*,以授侍中,此为敬恭不终实也,古者亲执祭事,故吾亲纳于*(神)**[袖]*,终抱而归也。仲尼曰‘虽违觽,吾从下’,诚哉斯言也。“

  注[二]魏书曰:有司奏:“四时讲武于农隙。汉承秦制,三时不讲,唯十月都试车马,幸长水南门,会五营士为八陈进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习,自今已后,可无四时讲武,但以立秋择吉日大朝车骑,号曰治兵,上合礼名,下承汉制。”奏可。

  注[三]献帝传载诏曰:“自古帝王,虽号称相变,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勋,建立功德,光启氏姓,延于子孙,庶姓之与亲,岂有殊焉。昔我圣祖受命,□业肇基,造我区夏,鉴古今之制,通爵等之差,尽封山川以立藩屏,使异姓亲戚,并列土地,据国而王,所以保乂天命,安固万嗣。历世承平,臣主无事。世祖中兴而时有难易,是以旷年数百,无异姓诸侯王之位。

  朕以不德,继序弘业,遭率土分崩,髃凶纵毒,自西徂东,辛苦卑约。当此之际,唯恐溺入于难,以羞先帝之圣德。赖皇天之灵,俾君秉义奋身,震迅神武,扞朕于艰难,获保宗庙,华夏遗民,含气之伦,莫不蒙焉。君勤过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谦让,守之以弥恭,是以往者初开魏国,锡君土宇,惧君之违命,虑君之固辞,故且怀志屈意,封君为上公,欲以钦顺高义,须俟勋绩。韩遂、宋建,南结巴、蜀,髃逆合从,图危社稷,君复命将,龙骧虎奋,枭其元首,屠其窟栖。暨至西征,阳平之役,亲擐甲胄,深入险阻,芟夷蝥贼,殄其凶丑,荡定西陲,悬旌万里,声教远振,宁我区夏。盖唐、虞之盛,三后树功,文、武之兴,旦、奭作辅,二祖成业,英豪佐命;夫以圣哲之君,事为己任,犹锡土班瑞以报功臣,岂有如朕寡德,仗君以济,而赏典不丰,将何以答神只慰万方哉?今进君爵为魏王,使使持节行御史大夫、宗正刘艾奉策玺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其正王位,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

  其上魏公玺绶符册。敬服朕命,简恤尔觽,克绥庶绩,以扬我祖宗之休命。“魏王上书三辞,诏三报不许。又手诏曰:”大圣以功德为高美,以忠和为典训,故□业垂名,使百世可希,行道制义,使力行可效,是以勋烈无穷,休光茂着。稷、契载元首之聪明,周、邵因文、武之智用,虽经营庶官,仰叹俯思,其对岂有若君者哉?朕惟古人之功,美之如彼,思君忠勤之绩,茂之如此,是以每将镂符析瑞,陈礼命册,寤寐慨然,自忘守文之不德焉。今君重违朕命,固辞恳切,非所以称朕心而训后世也。其抑志撙节,勿复固辞。“四体书势序曰:梁鹄以公为北部尉。

  曹瞒传曰:为尚书右丞司马建公所举。及公为王,召建公到邺,与欢饮,谓建公曰:“孤今日可复作尉否?”建公曰:“昔举大王时,适可作尉耳。”王大笑。建公名防,司马宣王之父。臣松之案司马彪序传,建公不为右丞,疑此不然,而王隐晋书云赵王篡位,欲尊祖为帝,博士马平议称京兆府君昔举魏武帝为北部尉,贼不犯界,如此则为有征。

  注[四]魏书曰:始置奉常宗正官。

  冬十月,治兵,[一]遂征孙权,十一月至谯。

  注[一]魏书曰:王亲执金鼓以令进退。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军居巢,二月,进军屯江西郝溪。权在濡须口筑城拒守,遂逼攻之,权退走。三月,王引军还,留夏侯惇、曹仁、张辽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五月,作泮宫。六月,以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

  [一]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以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

  注[一]魏书曰:初置韂尉官。秋八月,令曰:“昔伊挚、傅说出于贱人,管仲,桓公贼也,皆用之以兴。萧何、曹参,县吏也,韩、陈平负污辱之名,有见笑之耻,卒能成就王业,声着千载。吴起贪将,杀妻自信,散金求官,母死不归,然在魏,奏人不敢东向,在楚则三晋不敢南谋。今天下得无有至德之人放在民间,及果勇不顾,临敌力战;若文俗之吏,高才异质,或堪为将守;负污辱之名,见笑之行,或不仁不孝而有治国用兵之术:其各举所知,勿有所遗。”

  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辩;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一]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二]注[一]魏武故事载令曰:“领长史王必,是吾披荆棘时吏也。忠能勤事,心如铁石,国之良吏也。蹉跌久未辟之,舍骐骥而弗乘,焉遑遑而更求哉?故教辟之,已署所宜,便以领长史统事如故。”

  注[二]三辅决录注曰:时有京兆金祎字德祎,自以世为汉臣,自日磾讨莽何罗,忠诚显着,名节累叶。鷪汉祚将移,谓可季兴,乃喟然发愤,遂与耿纪、韦晃、吉本、本子邈、邈弟穆等结谋。纪字季行,少有美名,为丞相掾,王甚敬异之,迁侍中,守少府。

  邈字文然,穆字思然,以祎慷慨有日磾之风,又与王必善,因以闲之,若杀必,欲挟天子以攻魏,南援刘备。

  时关羽强盛,而王在邺,留必典兵督许中事。文然等率杂人及家僮千余人夜烧门攻必,祎遣人为内应,射必中肩。必不知攻者为谁,以素与祎善,走投祎,夜唤德祎,祎家不知是必,谓为文然等,错应曰:“王长史已死乎?卿曹事立矣!”必乃更他路奔。

  一曰:必欲投祎,其帐下督谓必曰:“今日事竟知谁门而投入乎?”扶必奔南城。会天明,必犹在,文然等觽散,故败。后十余日,必竟以创死。献帝春秋曰:收纪、晃等,将斩之,纪呼魏王名曰:“恨吾不自生意,竟为髃儿所误耳!”晃顿首搏颊,以至于死。

  山阳公载记曰:王闻王必死,盛怒,召汉百官诣邺,令救火者左,不救火者右。觽人以为救火者必无罪,皆附左;王以为“不救火者非助乱,救火乃实贼也”。皆杀之。

  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无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讨破之。[一]注[一]魏书载王令曰:“去冬天降疫疠,民有凋伤,军兴于外,垦田损少,吾甚忧之。其令吏民男女:女年七十已上无夫子,若年十二已下无父母兄弟,及目无所见,手不能作,足不能行,而无妻子父兄产业者,廪食终身。幼者至十二止,贫穷不能自赡者,随口给贷。老耄须待养者,年九十已上,复不事,家一人。”

  六月,令曰:“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周礼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

  其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刘备,九月,至长安。

  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一]注[一]曹瞒传曰:是时南阳闲苦繇役,音于是执太守*(东里箧)**[东里衮]*,与吏民共反,与关羽连和。南阳功曹宗子卿往说音曰:“足下顺民心,举大事,远近莫不望风;然执郡将,逆而无益,何不遣之。吾与子共暞力,比曹公军来,关羽兵亦至矣。”

  音从之,即释遣太守。

  子卿因夜踰城亡出,遂与太守收余民围音,会曹仁军至,共灭之。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遂至阳平。

  备因险拒守。[一]注[一]九州春秋曰:时王欲还,出令曰“鸡肋”,官属不知所谓。主簿杨修便自严装,人惊问修:“何以知之?”修曰:“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汉中,知王欲还也。”

  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获禁,遂围仁。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国钟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一]注[一]世语曰:讽字子京,沛人,有惑觽才,倾动邺都,钟繇由是辟焉。大军未反,讽潜结徒党,又与长乐韂尉陈祎谋袭邺。未及期,祎惧,告之太子,诛讽,坐死者数十人。王昶家诫曰“济阴魏讽”,而此云沛人,未详。

  冬十月,军还洛阳。[一]孙权遣使上书,以讨关羽自效。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围解。王军摩陂。[二]注[一]曹瞒传曰:王更修治北部尉廨,令过于旧。

  注[二]魏略曰:孙权上书称臣,称说天命。王以权书示外曰:“是儿欲踞吾着炉火上邪!”

  侍中陈髃、尚书桓阶奏曰:“汉自安帝已来,政去公室,国统数绝,至于今者,唯有名号,尺土一民,皆非汉有,期运久已尽,历数久已终,非适今日也。是以桓、灵之间,诸明图纬者,皆言‘汉行气尽,黄家当兴’。

  殿下应期,十分天下而有其九,以服事汉,髃生注望,,遐迩怨叹,是故孙权在远称臣,此天人之应,异气齐声。臣愚以为虞、夏不以谦辞,殷、周不吝诛放,畏天知命,无所与让也。“

  魏氏春秋曰:夏侯惇谓王曰:“天下咸知汉祚已尽,异代方起。自古已来,能除民害为百姓所归者,即民主也。今殿下即戎三十余年,功德着于黎庶,为天下所依归,应天顺民,复何疑哉!”王曰:“‘施于有政,是亦为政’。若天命在吾,吾为周文王矣。”

  曹瞒传及世语并云桓阶劝王正位,夏侯惇以为宜先灭蜀,蜀亡则吴服,二方既定,然后遵舜、禹之轨,王从之。及至王薨,惇追恨前言,发病卒。孙盛评曰:夏侯惇耻为汉官,求受魏印,桓阶方惇,有义直之节;考其传记,世语为妄矣。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阳。权击斩羽,传其首。

  庚子,王崩于洛阳,年六十六。[一]遗令曰:“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葬毕,皆除服。

  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有司各率乃职。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谥曰武王。二月丁卯,葬高陵。[二]注[一]世语曰:太祖自汉中至洛阳,起建始殿,伐濯龙祠而树血出。曹瞒传曰:王使工苏越徙美梨,掘之,根伤尽出血。越白状,王躬自视而恶之,以为不祥,还遂寝疾。

  注[二]魏书曰:太祖自统御海内,芟夷髃丑,其行军用师,大较依孙、吴之法,而因事设奇,谲敌制胜,变化如神。自作兵书十万余言,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临事又手为节度,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与虏对陈,意思安闲,如不欲战,然及至决机乘胜,气势盈溢,故每战必克,军无幸胜。知人善察,难眩以伪,拔于禁、乐进于行陈之间,取张辽、徐晃于亡虏之内,皆佐命立功,列为名将;其余拔出细微,登为牧守者,不可胜数。是以□造大业,文武并施,御军三十余年,手不舍书,昼则讲武策,夜则思经传,登高必赋,及造新诗,被之管弦,皆成乐章。才力绝人,手射飞鸟,躬禽猛兽,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及造作宫室,缮治器械,无不为之法则,皆尽其意。雅性节俭,不好华丽,后宫衣不锦绣,侍御履不二采,帷帐屏风,坏则补纳,茵蓐取温,无有缘饰。攻城拔邑,得美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勋劳宜赏,不吝千金,无功望施,分毫不与,四方献御,与髃下共之。常以送终之制,袭称之数,繁而无益,俗又过之,故预自制终亡衣服,四箧而已。傅子曰:太祖愍嫁取之奢僭,公女适人,皆以皁帐,从婢不过十人。张华博物志曰:汉世,安平崔瑗、瑗子寔、弘农张芝、芝弟昶并善草书,而太祖亚之。桓谭、蔡邕善音乐,冯翊山子道、王九真、郭凯等善围澙,太祖皆与埒能。

  又好养性法,亦解方药,招引方术之士,庐江左慈、谯郡华佗、甘陵甘始、阳城蜔俭无不毕至,又习啖野葛至一尺,亦得少多饮鸩酒。傅子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是以袁绍、*(崔豹)**[崔钧]*之徒,虽为将帅,皆着缣巾。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帢,合于简易随时之义,以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可谓军容,非国容也。曹瞒传曰:太祖为人佻易无威重,好音乐,倡优在侧,常以日达夕。被服轻绡,身自佩小鞶囊,以盛手巾细物,时或冠帢帽以见宾客。每与人谈论,戏弄言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污巾帻,其轻易如此。然持法峻刻,诸将有计画胜出己者,随以法诛之,及故人旧怨,亦皆无余。其所刑杀,辄对之垂涕嗟痛之,终无所活。初,袁忠为沛相,尝欲以法治太祖,沛国桓邵亦轻之,及在兖州,陈留边让言议颇侵太祖,太祖杀让,族其家,忠、邵俱避难交州,太祖遣使就太守士燮尽族之。桓邵得出首,拜谢于庭中,太祖谓曰:“跪可解死邪!”遂杀之。常出军,行经麦中,令“士卒无败麦,犯者死”。骑士皆下马,付麦以相持,于是太祖马腾入麦中,□主簿议罪;主簿对以春秋之义,罚不加于尊。太祖曰:“制法而自犯之,何以帅下?然孤为军帅,不可自杀,请自刑。”因援剑割发以置地。又有幸姬常从昼寝,枕之卧,告之曰:“须臾觉我。”姬见太祖卧安,未即寤,及自觉,棒杀之。常讨贼,廪谷不足,私谓主者曰:“如何?”主者曰:“可以小斛以足之。”太祖曰:“善。”

  后军中言太祖欺觽,太祖谓主者曰:“特当借君死以厌觽,不然事不解。”乃斩之,取首题徇曰:“行小斛,盗官谷,斩之军门。”

  其酷虐变诈,皆此类也。

  评曰: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摉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译文

  (曹操)

  武帝纪,太祖武皇帝,沛国谯县人,姓曹名操,字孟德,西汉相国曹参的后代。

  东汉桓帝在位时,曹腾任中常侍大长秋,封为曹亭侯。他的养子名曹嵩,继承了他的封爵,曾官至太尉,但没有人知道他是从谁家过继来的。曹嵩生下了太祖。

  太祖儿时就机灵能干,遇事会随机应变,但放浪形骸,意气用事,不注意德行和学业的修养,所以当时的人都没有注意到他,惟有梁国人桥玄、南阳人何颙两人能认识到他的雄才大略。桥玄曾对太祖说:“天下将大乱,没有治国安邦之才不能拯救,能平定天下的,恐怕就是你吧!”太祖二十岁时,被举为孝廉,做了郎官,后又任洛阳北部尉,升任为顿丘县令,被召入朝廷做议郎。

  汉灵帝光和末年(183),发生黄巾军起义。太祖被任命为骑都尉统领羽林骑兵,讨伐颍川的贼寇,后升为济南国国相。济南国辖有十几个县,各县长官大都攀附皇亲国戚,贪赃枉法,民怨民恨,太祖上奏皇帝,罢免了其中八个官员。又严禁过分祭祀鬼神,使作奸违法之徒威风扫地,一时济南国中秩序井然,安居乐业。过了许久,被召回朝廷任东郡太守,但没有赴任,以生病为由回了老家。不久,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人网络八方豪杰,密谋废汉灵帝,拥立合肥侯为皇帝,他们联络太祖参加,太祖拒绝了。王芬等谋反事件果然失败了。金城人边章、韩遂斩杀刺史、郡守,聚集十多万人,大举叛乱。一时天下动荡。朝廷命太祖为典军校尉,恰逢汉灵帝去世,太子刘辩即位,由何太后掌宰朝中大权。大将军何进与袁绍密谋诛杀宦官,太后未同意他们的作法。何进便召董卓入京,即刻废皇帝为弘农王,另立刘协为献帝,京都之中乱如麻团。董卓上奏举荐太祖做骁骑校尉,准备与他共商朝政。

  太祖改名换姓,向东走小路逃往家乡。出虎牢关,途经中牟县时,引起当地亭长怀疑,被抓回县城。城中有人暗认出他,为他求情而被释放。董卓此时已除掉太后和弘农王。太祖到了陈留县,变卖家产,募集义军,准备征讨董卓。十二月,才在己吾县树旗起兵,这时已是汉灵帝中平六年(189)。

  汉献帝初平元年(190)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亻由,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国相鲍信同时起兵征讨董卓,他们都拥兵数万,共推袁绍为盟主,太祖代理任奋武将军。这年二月,董卓得知各地兴兵征讨自己的消息,胁迫献帝迁都长安。董卓仍统兵驻守洛阳,纵火烧毁了皇宫。这时袁绍驻兵河内,张邈、刘岱、桥瑁、袁遗驻兵酸枣,袁术驻兵南阳,孔亻由驻兵颍川,韩馥驻兵邺城。董卓兵众将广,袁绍等都惧怕当先遣军。太祖说:“我们义军是讨伐叛乱,现各路军兵都已会合,诸位还有什么疑虑的?要是董卓先前获知太行山东起兵的消息,仰恃天子的圣威,占据洛阳一带的险要地方,遣兵东进控制天下,尽管他的行动是不道义的,对我们来说仍然是很大的忧患。如今他焚烧宫殿,挟持天子西迁,天下惊恐,百姓不知依附何人,这正是天意要使他灭亡的契机。一战就能安定天下,机不可失。”便领兵西进,准备攻占成皋县。只有张邈派部将卫兹带一部兵马协助太祖。太祖部队到了荥阳汴水,与董卓部将徐荣遭遇,双方激战,太祖军队失利,伤亡较大。太祖在激战中被流箭射中,坐骑也受了伤,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战马让给太祖,太祖才得以连夜逃离险境。徐荣见太祖带的兵虽少,但都能齐心奋战,坚持了一天,认为酸枣不易攻克,也领兵返回。太祖回到酸枣,见到各路军队共计十多万人,终日设筵大吃大喝,不思大业。太祖前去教训他们,并谋划说:“诸位听我的计谋,让勃海太守袁绍率河内郡的部队到孟津;酸枣的各路将领驻守成皋,控制敖仓,封锁頧辕、太谷二关,占据所有险要之地;再让袁术将军率领南阳的军队进军丹水县和析县,挺进武关,威震三辅地区;各路大军都高筑垒墙、深挖沟壕,避免与敌交锋,多设疑兵,迷惑敌方,彰明我们的行动是以正义讨伐叛逆,天下速可平定。现已以正义召集了各路军队,却瞻前顾后,不敢进兵,天下百姓绝望,我本人替你们感到羞耻!”张邈等人没有采纳他的计谋。太祖因兵少,便与夏侯..等人同去扬州召募士兵,扬州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把四千多名士兵交接给他,回到龙亢县时,大部分兵士都叛逃了,到了轾县、建平县,又重新招募一千多士兵,进驻河内郡。刘岱与桥瑁积怨很深,刘岱杀死桥瑁,让王肱兼任东郡太守。袁绍与韩馥商议要立幽州牧刘虞为皇帝,被太祖拒绝。袁绍曾得到一块玉印,在席中推到太祖肘边让他看,太祖便笑了笑,然而十分讨厌。

  汉献帝初平二年(191)春,袁绍、韩馥推举刘虞做皇帝,但刘虞终究不敢答应。这年四月,董卓回到长安。七月,袁绍威逼韩馥,夺取了冀州。黑山贼寇于毒、白绕、眭固等率领十多万人到魏郡、东郡抢劫,王肱无力抵抗,太祖领兵赶往东郡,在濮阳同白绕遭遇,大破贼兵。袁绍为此上奏朝廷,举太祖为东郡太守,郡治设在东武阳。

  初平三年(192)春,太祖驻军顿丘,于毒等进犯东武阳,太祖统兵向西,抄袭于毒在黑山的大本营。于毒闻讯,放弃东武阳回师。太祖在眭固伏兵阻击,又在内黄县攻击匈奴人于夫罗,把他们全部击溃。这年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联合杀死董卓。董卓的部将李莈、郭汜等又斩杀了王允,攻打吕布。吕布兵败,向东逃出武关。朝政由李莈等人把持。青州黄巾军百万之众攻入兖州,杀死任城国相郑遂,进到东平境内。兖州刺史刘岱准备出兵阻击,济北国相鲍信劝阻说:“现在贼寇人过百万,百姓惶恐不安,我部士气低落,不能与他们正面交锋;贼兵随营有成群老少,军用物资奇缺,仅靠抢掠供给部队,如今我们应养精蓄锐,先固守城池。他们求战不得,又攻城不下,势必离散,然后我们再选派精兵强将,占据险要地势,到时就可一举攻破贼寇。”刘岱不听,带兵与黄巾军交战,结果被杀死。鲍信便和州吏万潜等人一同到东郡去迎接太祖,请他做兖州牧。太祖带兵在寿张县东向黄巾军发动进攻,鲍信力战身亡,勉强击溃贼军。太祖悬赏寻找鲍信的尸体,没有找到,众人只好用木头刻出鲍信的形象,祭奠他。太祖追赶黄巾军一直到了济北,黄巾求降。

  这年冬天,太祖得降兵三十多万,收编了其中的精锐,组成“青州兵”。这时袁术和袁绍产生了矛盾。袁术向公孙瓒求援,公孙瓒派出刘备、单经、陶谦几支人马援助袁术,结果被太祖和袁绍的联兵一一击溃。

  初平四年(193)春,太祖移军鄄城。荆州牧刘表切断袁术的粮道,袁术领兵进入陈留郡,驻扎在封丘,黑山贼寇余部和于夫罗等都援助他。袁术派部将刘详驻守匡亭,太祖率兵攻打刘详,袁术带兵救援,双方激战,太祖大获全胜。袁术兵败,退守封丘,太祖率军包围,袁术又逃往襄邑。太祖追到太寿,决开渠水灌城。袁术逃往宁陵,太祖乘胜追击,袁术只得逃往九江。这年夏天,太祖收兵,驻扎在定陶县。下邳县阙宣聚集数千人,自称皇帝;徐州牧陶谦也与他一同出兵,攻占泰山郡的华县、费县,攻打任城。秋天,太祖征讨陶谦,攻克城池十多座,陶谦紧闭城门,不敢出来。这一年,孙策受袁术的派遣过江,几年后就占据了江东一带。

  汉献帝兴平元年(194)春,太祖从徐州返回兖州。当初,太祖的父亲曹嵩解职归隐到谯县,因发生董卓之乱,到琅笽避难,结果被陶谦杀害,所以太祖立志讨伐陶谦,以报父仇。这年夏,太祖派荀..、程昱驻守鄄城,自己则领军征讨陶谦,接连攻克五座城池,夺取了直至东海郡的大片地盘,收兵经过郯县时,陶谦的部将曹豹和刘备截击太祖,被太祖击败,太祖又乘胜攻下襄贲县,所经之处,大多进行残酷的屠杀。适逢张邈和陈宫叛乱,迎接吕布,各郡县纷纷响应。荀..、程昱保住了鄄城,范县和东阿县也因死守而幸免,太祖闻讯,领兵返回。吕布一到,就进攻鄄城,攻城不下后领兵向西,驻扎在濮阳。太祖说:“吕布一天之中便得一州,却不占领东平,切断亢父、泰山之间的通道,凭险要地势拦击我,反而驻兵濮阳,我因此断定他没有大的作为。”于是率军攻打吕布。吕布出战,先派骑兵冲散“青州兵”,太祖军阵势大乱,他飞马冒火突围,掉下马来,烧伤了左手掌。行军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带他冲出重围。未到营地之前,众将因不见太祖,十分害怕。太祖强自支撑,带伤慰问部队,命令部队赶做攻城的器械,准备再次进军攻打吕布,两军相持一百多天。这时闹起了蝗灾,百姓们饥饿不堪,吕布军中的粮食也吃光了,于是双方各自撤兵。这年九月,太祖回到了鄄城。吕布兵至乘氏县,被当地人李进击败,东退驻守山阳。此时袁绍派人劝说太祖,想与太祖和解,联合行动。程昱劝阻太祖,太祖听从了他。当年十月,太祖来到东阿县。这一年谷米一斛值五十多万钱,以至于“人吃人”,太祖便解散了刚招募来的新兵。此时陶谦已死,刘备接替他做了徐州牧。

  献帝兴平二年(195)春,太祖率兵袭击定陶,因济阴太守吴资奋力保卫定陶南城,而未能攻克。正巧吕布来到,太祖又将他击败。这年夏,吕布派薛兰、李封驻守钜野,太祖前往偷袭,吕布带兵救援,但薛兰已败,吕布只好退回,薛兰等人被斩首。吕布又会合陈宫所带一万多人从东缗赶来,此时太祖兵少,设下伏兵,大破吕布。吕布连夜逃走,太祖追击,又攻克定陶,分兵驻守平定诸县。吕布向东投奔刘备,张邈与吕布同行,让他弟弟张超带家属驻守雍丘。这年八月,太祖围攻雍丘。十月,天子封太祖为兖州牧。十二月,雍丘守军溃败,张超自杀身亡。太祖诛杀张邈三族。张邈前往袁术处请救兵,结果被他的部下所杀。兖州平定后,挥师东进,攻打陈国。这一年,长安城中大乱,献帝东迁,护卫军在曹阳被乱党打败,献帝渡过黄河,到达安邑县。

  汉献帝建安元年(196)正月,太祖到了武平,袁术任命的陈国国相袁嗣向太祖投降。太祖准备去迎接献帝,众将中有人产生疑虑,惟有荀..、程昱极力劝说,便派曹洪带兵西行,迎接献帝,卫将军董承和袁术部将苌奴据险阻止曹军前进。汝南、颍川一带的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人,都有数万之众。当初追随袁术,后又依附孙坚。二月,太祖派兵征讨,大败贼军,刘辟、黄邵被斩首,何仪投降。献帝封太祖为建德将军,六月,又升任为镇东将军,封为费亭侯。七月,杨奉、韩暹护送献帝回洛阳,杨奉另派兵驻守梁县。太祖便赶到洛阳,保卫京都,韩暹逃走。献帝授予太祖符节、黄钺,让他统领内外诸军,领尚书事务,总揽朝政。此时洛阳城已残破不堪,董昭等人力劝太祖迁都许县。九月,献帝车出頧辕关,向东进发。献帝任命太祖为大将军,封为武平侯。自从献帝被董卓威逼西迁长安,朝廷日渐混乱,直到此时,各项祭祀制度才又确立起来。献帝迁都许县时,杨奉准备在梁县拦截,但错过了时机。这年十月,曹公领兵征讨杨奉,他南逃到袁术那里,于是曹公进攻他在梁县的驻军,占据了梁县。这时献帝封袁绍为太尉,袁绍以职位在曹公之下而深感耻辱,不肯接受。曹公便辞去自己的职位,把大将军之职让给了袁绍。因此,献帝任命曹公为司空,代理车骑将军。这一年,曹公又采纳了枣祗、韩浩等人的建议,开始实行屯田制。吕布袭击刘备,攻克下邳。刘备投奔曹公,程昱劝说曹公:“依我看刘备有雄才大略,又深得民心,不会久居人下,不如趁早除掉他。”曹公回答:“如今正是招揽贤才之时,为杀一人而失天下人心,得不偿失。”张济从关中逃到南阳,他死后,侄子张绣统领他的人马。

  建安二年(197)正月,曹公到达宛县。张绣投降,事后又后悔,重又反叛。曹公前往讨伐,遭到失败,自己被流箭射中,大儿子曹昂、侄子安民被杀死。曹公退回舞阴县,张绣率骑兵抄袭,被曹公击败。张绣逃往穰县,与刘表合兵。曹公对众将说:“我让张绣等人投降,却犯了没有立即扣押人质的错误,所以遭到了失败。我明白了失败的原因,请大家看着,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失败了。”便撤兵回许都。袁术准备在淮南称帝,派人告知吕布。吕布扣留了他的使者,把他的信呈送给朝廷。袁术大怒,派兵攻打吕布,被吕布击败。这年九月,袁术率军进犯陈国,曹公率兵东征。袁术听说曹公亲自出马,弃军逃走,留下部将桥蕤、李丰、梁纲、乐就;曹公一到,便击败了桥蕤等人,把他们全部斩首。袁术逃回淮南,曹公回到许都。曹公从舞阴回来以后,南阳、章陵等县重新反叛,归附张绣,曹公派曹洪去征讨,师出不利。曹洪撤军,驻守叶县,又多次遭到张绣、刘表的袭击。这年十月,曹公亲自南征,来到宛城。刘表的部将邓济占据湖阳,曹公攻下湖阳,活捉邓济。又一举攻下舞阴。

  建安三年(198)正月,曹公回到许都,初次设置军师祭酒之职。三月,曹公在穰县包围了张绣。五月,刘表救援张绣,派兵切断曹军的后路。曹公撤退,张绣追来,曹军不能前行,于是结成连营,得以慢慢前进。曹公在给荀..的信中写道:“贼军紧追我军,虽然我们每天只能走几里路,但我算计好了,到安众县时,一定会打败张绣。”到了安众县,张绣和刘表联军守在险要地方,曹军前后受敌,曹公派人乘天黑在险要处挖凿一条地道,把辎重物资全部偷运过去,又设下伏兵。此时已天亮,贼军认为曹公已逃走,全军追赶。曹公便派出步兵、骑兵两面夹攻,把贼军打得大败。七月,曹公回到许都。荀..问曹公:“战前您料定一定会打败贼兵,有何根据呢?”曹公回答:“敌人阻止我回归的部队,与我背水作战,我由此而知一定会胜利。”吕布又帮助袁术,派高顺攻打刘备,曹公派夏侯..去救援,曹军失利。刘备被高顺击败。九月,曹公东征吕布。十月,大肆屠杀彭城的守军和百姓,活捉了彭城国相侯谐。曹军继续前进,来到下邳。吕布亲自率骑兵迎战,结果被曹公打得大败,他的勇将成廉也被活捉。曹军乘胜追击,直逼城下。吕布十分害怕,想要投降,遭到陈宫等人的劝阻,他们一边向袁术请求救兵,一边鼓励吕布出城迎战,再次失败后,退回城中坚守。曹军攻城,一时难以奏效。此时因连续作战,曹军已疲惫不堪,准备收兵,便采用荀攸、郭嘉的计谋,挖开泗水和沂水,淹灌下邳城。过了一个多月,吕布的部将宋宪、魏续等人抓住陈宫,献城投降,曹公活捉吕布、陈宫,把他们全部杀掉。太山郡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等人的队伍,在吕布攻打刘备时,都跟随吕布。吕布失败后,曹公擒获了臧霸等人,对他们盛情款待,还分割青州、徐州靠近海边的地方委任他们治理,又从琅笽、东海、北海三个郡国中分出部分地区,设置城阳、利城、昌虑郡。当初,曹公做兖州牧时,任命东平人毕谌为别驾。张邈叛乱,劫走了毕谌的母亲、弟弟、妻子和儿女,曹公便辞退毕谌,对他说:“你的老母亲在叛贼那里,你也可以离开我。”毕谌向曹公叩头,表示决不因此而怀有二心,曹公十分赞赏他的行动,并感动得流下了眼泪。毕谌离开曹公后,就跑到张邈那里,归附了张邈。等到吕布被打败,毕谌被活捉时,众人为他担心,曹公说:“凡是孝敬父母的人,难道不也是忠君之人吗?这正是我所需要的人。”封他为鲁国国相。

  建安四年(199)二月,曹公回师昌邑县。张杨被部将杨丑杀死,杨丑又被眭固所杀,带领他的部队归附袁绍,驻扎在射犬邑。四月,曹军到了黄河岸边,派史涣、曹仁渡过黄河进攻眭固。眭固命令张杨原来的长吏薛洪和河内太守缪尚原地驻防,自己则领兵北行,迎接袁绍,请求援兵,不料却和史涣、曹仁在犬城遭遇。两军交战,曹军大胜,眭固被斩首。曹公渡过黄河,包围射犬。薛洪、缪尚率众投降,被封为列侯。曹公回师敖仓,任命魏种为河内太守,把黄河以北的地方都委托给他治理。当初,曹公举荐魏种为孝廉。兖州叛乱时,曹公说:“只有魏种将不会反叛我。”当听到魏种逃走的消息,曹公愤怒地说:“只要你魏种南逃不到越地,北逃不到胡地,我一定不会饶恕你!”等到攻下射犬,活捉魏种时,曹公又说:“只因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啊!”便给他松绑,仍然重用他。这时袁绍已击溃公孙瓒,兼并了青、冀、幽、并四州的土地,有士兵十多万,准备进军攻打许都。众将都认为难以抵挡,曹公说:“我知道袁绍的为人,志大却少谋,外强中干,心胸狭窄,虽兵多但指挥不当,将领们的骄横使政令不能统一,所以他虽然土地广阔,粮食丰富,但这正好作为献给我的礼物。”八月,曹公进军黎阳县,命臧霸等人进入青州,攻下齐国、北海国、东安国,留下于禁驻守在黄河边上。九月,曹公回到许都,分兵防守官渡。十一月,张绣率众投降,被封为列侯。十二月,曹公驻军官渡。袁术自从在陈国失败后,逐渐衰弱,袁谭从青州派人迎接他。袁术想从下邳北面通过,曹公派刘备、朱灵在途中拦阻。正巧袁术因病而死。程昱、郭嘉听说曹公派出刘备,就对曹公说:“不该放走刘备。”曹公也后悔了,忙派人追赶却没有追上。刘备还没有走之前,私下与董承等人商议谋反,到了下邳,便杀死徐州刺史车胄,领兵驻守沛县。曹公派刘岱、王忠攻打刘备,没有取胜。庐江太守刘勋率部投降,被封为列侯。

  建安五年(200)正月,董承等人的反叛阴谋败露,被处死。曹公想亲率兵马东征刘备,众将都劝阻说:“与您争夺天下的人是袁绍,如今袁绍要来讨战,您却弃之不顾,而要东征刘备,倘若袁绍乘机从背后进攻,该怎么办呢?”曹公回答:“刘备是个大英雄,现在不除掉他,以后一定会成为心腹大患。袁绍虽然有远大的志向,但反应迟钝,不会马上出兵。”郭嘉也支持曹公的看法,于是东征刘备,把他打败,活捉了他的部将夏侯博,还捉住了他的妻儿。刘备的大将关羽驻守下邳,曹公乘胜进攻,关羽投降。昌..先前叛变投靠了刘备,此时也被打败。曹公回师官渡,袁绍也终究没有出兵。二月,袁绍派郭图、淳于琼、颜良攻打驻守白马的东郡太守刘延,袁绍领兵到黎阳,准备渡过黄河。四月,曹公北上救援刘延。荀攸劝说曹公:“如今我军兵少,与敌军差距甚大,必须分散敌军的兵力才行。主公先领兵到延津,做出好像要渡过黄河,断敌后路的样子,袁绍一定会分兵向西应战。那时主公以轻袭部队偷袭白马,攻其不备,一定能活捉颜良。”曹公听从了他。袁绍听说曹公要渡黄河,就分兵西去应战,曹公领兵昼夜兼行,直奔白马,离白马还有十多里,颜良闻讯大感意外,忙来迎战。曹公命张辽、关羽先与敌军交战,击败敌军,颜良被斩首,解了白马之围,后把当地的居民全部迁走,沿着黄河向西转移。此时袁绍已渡过黄河,追击曹军,一直到了延津关的南面。曹公阻止军队前进,在白马山南坡安下营寨,派人登高..望敌情,报告说:“袁军约有骑兵五、六百。”过了一会,又报告:“骑兵还在增多,步兵不计其数。”曹公说:“不要再报告了。”便命令骑兵解下马鞍,放开战马。这时,从白马缴获来的辎重物资满道皆是。众将认为敌人骑兵太多,不如退回保守营寨。只有荀攸说:“这正是为了引诱敌人,为何要退回呢?”袁绍的骑兵大将文丑与刘备带着五六千骑兵先后赶到。众将又说:“可以出兵了。”曹公却说:“时候还未到。”一会,敌人的骑兵又增加了一些,有的去抢夺辎重物资。曹公说:“可以上马出击了。”于是还不到六百的曹军骑兵,便挥马出击,大败敌军,文丑也被杀。颜良、文丑都是袁绍手下有名的战将,他们的被杀,使袁绍的部队都很震惊。曹公回师官渡,袁绍进军保卫阳武县,关羽又叛逃到刘备那里。

  八月,袁绍前后连营,积极推进,并依沙丘扎寨,东西军营长达数十里。曹公也分开阵营,与袁军相对抗,但交战失利。曹公的军队不到一万,其中还有受伤的二三千。袁绍又重新进军,进逼官渡,堆土山,挖地道。曹公也在营中堆山挖沟,组织抵抗。袁绍令士兵向曹营放箭,一时箭如雨下,营内走路的人都得举着盾牌,众人都很恐慌。这时曹军粮食缺少,曹公给荀..写了一封信,和他商量,准备撤回许都。荀..认为:“袁绍全部兵马都集于官渡,准备与主公决一胜负。主公用最弱的军队抵挡最强的军队,如果不能胜敌,则被敌胜,这是成败的关键时刻。况且袁绍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才而已,能聚集人,却不能正确调用。凭着主公的聪明威武,雄才大略,再加上奉天子之命讨伐叛乱,就会无往不胜!”曹公听从了他。孙策听说曹公与袁绍相持不下,便密谋袭击许都,结果还没有出兵,就被刺客杀死。汝南投降的贼寇刘辟等发动叛乱,作为袁绍的内应,抢劫许都附近城郊。袁绍派刘备去援助刘辟,曹公令曹仁出击,打败刘备。刘备仓惶回逃,于是曹军攻克了刘辟的营寨。袁绍几千辆运粮的军车来到,曹公采用荀攸的计谋,派徐晃、史涣截击,大败袁军,烧毁全部粮车。曹公与袁绍相持几个月,虽然每次交锋都斩杀袁军的大将,但兵少粮尽,士气低落。曹公对运粮的人说:“半月后,一定打败袁绍,不再劳累你们了。”十月,袁绍派兵运粮,命淳于琼等五人带一万多人护送,在袁绍大寨北面四十里的地方宿营。袁绍的谋士许攸贪财,袁绍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便来投奔曹公,劝说曹公派兵抄袭淳于琼等人。曹公左右的人都不相信他,只有荀攸、贾诩二人劝说曹公采纳他的建议。曹公让曹洪留守大营,亲领五千人,连夜出发,在天亮前赶到。淳于琼等看曹公的人少,就在营外摆开阵势,曹公下令冲击;淳于琼退回营内固守,曹军攻打营寨。袁绍派骑兵救援淳于琼。左右有人说:“敌人骑兵越来越近了,请派兵迎敌。”曹公大怒说:“等敌人到了背后再来报告。”曹军殊死奋战,把淳于琼等打得大败,把他们杀死。袁绍闻知曹公攻打淳于琼,对大儿子袁谭说:“趁他攻打淳于琼,我们偷袭他的大本营,他就无处可归了。”便派张郃、高览抄袭曹洪。张郃等人听说淳于琼兵败,就投降了曹公。袁绍的军队一败涂地,袁绍和袁谭等弃军逃跑,渡过黄河。曹军追赶不及,但缴获了他们的全部辎重物资,图册书藏,珍珠宝物,俘虏了大量士兵。曹公在得到的袁绍的书信中,发现了许都的官员和自己军队里的人给袁绍的信件,立即全部烧掉了。冀州各郡见曹公打败了袁绍,纷纷献城投降。当初,汉桓帝时,楚国和宋国一带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土星,辽东人殷馗擅长观天文,预言五十年后将有真龙天子诞生在梁国和沛国一带,其锐不可挡。到现在正好五十年,而且曹公打败了袁绍,天下再也无人能抵挡了。

  建安六年(201)四月,曹公在黄河岸边显示兵力,攻打袁绍在仓亭的驻军,击败了袁军。袁绍逃往冀州后,又收罗打散的士兵,攻占、平定了那些叛变的郡县。九月,曹公回到许都。袁绍未败之时,派刘备攻占汝南郡,汝南的贼寇共都等人都归附刘备。曹公派蔡扬攻打共都,战斗失利,被共都所败。曹公南征刘备。刘备听说曹公亲自领兵征讨自己,便逃奔刘表,共都等人也四散逃命去了。

  建安七年(202)正月,曹公驻军谯县,下令说:“我举义旗,招兵马,是为了铲除天下暴乱。可是我的乡人都要死光了,我在境内走了一天,没有看见一个熟识之人,这种情形真叫我悲伤。自从我起兵以来,将士们凡是牺牲了没有后代的,让他的亲戚过继作为他的后嗣,官府分给他们田地,配给耕牛,设置学校,派专人教育他们,给他们修建宗庙,使他们能够祭祀自己的祖先,如果皇天有灵,我死也没有什么后悔的了!”从这里又到了浚仪县,治理好睢阳渠,又派使者用牛、羊、猪三牲的祭品去祭祀已故太尉桥玄。然后,又进军官渡。袁绍自从部队被击溃以后,得病吐血,五月就死了。他的小儿子袁尚接替了他的职位,袁谭自封为车骑将军,驻守黎阳。这年九月,曹公征讨他们,连打几仗,袁氏兄弟屡战屡败,退回城中死守。

  建安八年(203)三月,曹公攻打黎阳城外城,袁氏兄弟出战,曹军奋勇冲击,大败袁军,袁谭、袁尚连夜逃走。四月,曹公进军邺城。五月回许都,留贾信驻守黎阳。五月二十日,曹公下令说:“兵书《司马法》上规定:‘将军临阵脱逃要处以死刑’,所以有赵括的母亲请求不因儿子兵败被连坐一说。可我调兵遣将,领兵征战,只奖有功之人,而不罚有过之人,这不是国家的法律。现在公布命令:以后众将出征,打败仗的要依法治罪,作战失败的要免去爵位。”七月,曹公又颁布政令:“自战乱以来,已有十五年了,年青人没见过仁义礼让的风尚,我为此非常担忧。现公布法令:从今以后,各郡国要提倡和研究儒家经典,有五百户的县就要设置学校,选拔当地优秀学生入校,这样或许可以使圣贤的思想不致废弃,有利于天下。”八月,曹公征讨刘表,驻军西平县。先前曹公离开邺城南下时,袁谭、袁尚为争夺冀州而交战,袁谭被袁尚打败,逃到平原县固守。袁尚攻城很急,袁谭派辛毗到曹公处投降,请求救兵。众将都存有疑虑,荀攸劝说曹公答应下来,于是曹公带兵返回。十月,曹公到了黎阳,让儿子曹整娶袁谭的女儿为妻。袁尚听到曹公北返的消息,撤走了平原的围兵,回到邺城。东平县的吕旷、吕翔叛离袁尚,驻军阳平县,带着自己的部队投降了曹公,被封为列侯。

  建安九年(204)正月,曹公率兵渡过黄河,截断淇水,引入白沟,作为运粮的通道。二月,袁尚又攻打袁谭,只留下苏由、审配守卫邺城。曹公率兵到了洹水,苏由投降。一到邺城就发动攻击,堆起土山,挖掘地道。武安县令尹楷驻守毛城,保护通往上党的粮道畅通。四月,曹公留下曹洪攻打邺城,自己带兵攻打尹楷,打败后又回师邺城。袁尚的部将沮鹄守卫邯郸县,被曹军攻克。易阳县县令韩范、涉县县长梁岐献城投降,赐给他们关内侯的封爵。五月,曹军毁去土山和地道,绕邺城挖了一圈大壕沟,挖开漳水河淹灌邺城;城中的人饿死了一大半。七月,袁尚回兵救邺城,众将都认为:“这是回返驻地的部队,人人都会奋力作战,不如避开他们。”曹公说:“袁尚如果从大道上返回,避让;如果沿着西山而来,这次就会被捉住。”袁尚果然沿着西山前来,靠着滏水河扎下营寨。半夜里派兵偷袭围城的曹军。曹公迎战袁军,大败袁军,并下令乘胜包围他们的营寨。还没等到合围,袁尚就害怕了,派原来的豫州刺史阴夔和陈琳求降。曹公没有答应,加紧围攻。袁尚连夜逃走,退守祁山,曹军追击不止。袁将马延、张靑等人临阵投降,袁军瓦解,袁尚逃往中山国。曹军缴获了袁军全部辎重物资,还得到了袁尚的印章、绶带、符节、斧钺,又让袁军降兵举着这些东西给他们城中家属看,城中人心慌乱。

  八月,审配哥哥的儿子审荣趁夜打开自己守卫的城东门,引曹军入城。审配迎战失败,被活捉后斩首,邺城平定了。曹公亲自到袁绍墓旁祭祀,痛哭不已;还慰藉袁绍的妻子,送还他家的仆人和珍宝,又赐给各种丝绸棉絮,令官府供给他们粮食。当初袁绍与曹公一起举兵之时,袁绍曾问曹公:“如果功业不成,那么什么地方可以据守呢?”曹公反问:“您认为怎么办好呢?”袁绍回答:“我南面据守黄河,北面依靠燕、代之地的险要,再加以戎、狄的兵力,然后南进争夺天下,这样或许可以成大事了吧?”曹公回答:“我运用天下所有有才智的人的力量,用先王的思想驾驭他们,就会百战百胜。”九月,曹公颁布命令:“黄河以北遭受袁氏父子之害的百姓,不交今年的租税。”又加重了处罚豪强兼并土地的法令,百姓都很高兴。献帝下令让曹公兼任冀州牧,曹公便辞去了兖州牧之职。曹公包围邺城的时候,袁谭攻占了甘陵县、安平国、勃海国、河间国几地。袁尚战败后,逃回中山国。袁谭又进攻中山国,袁尚只得逃往固安县,他的部队被袁谭吞并。曹公写信给袁谭,谴责他违背和约,并与他断绝儿女婚姻关系,让她的女儿回娘家去,然后进军讨伐。袁谭很害怕,从平原县撤出,跑到南皮县。十二月,曹公进入平原县,收回被袁谭攻占的郡县。

  建安十年(205)正月,曹公对袁谭发起进攻,打败了袁军,把袁谭斩首,并杀死了他的妻子儿女,冀州被平定了。曹公又颁布命令:“凡是与袁氏一同做过坏事的人,允许他们改过自新。”又命令百姓们不得再报私仇,禁止铺张浪费办丧事,违法的人一概依法惩处。这个月内,袁熙的大将焦触、张南等反叛,攻打袁熙、袁尚,他们二人逃往辽西、上谷、右北平三郡的乌丸地区。焦触等人献出县城投降,被封为列侯。当初讨伐袁谭时,一些百姓逃避破冰行船的差役,曹公下令官吏们不准接受他们投降。不久,逃亡的人有到军中自首的,曹公对他们说:“接受你们自首,就违背了军令;杀死你们,又处死了认罪之人。你们最好回去躲藏起来吧,不要让官吏们捉着。”百姓们流着泪走了,后来终于都被捕获。这年四月,黑山贼寇张燕率领十多万人马投降,被封为列侯。故安赵犊、霍奴等人杀死了幽州刺史、涿郡太守。三郡的乌丸族在犷平攻打鲜于辅。八月,曹公带兵出征,把赵犊等人斩首,又渡过潞河救援犷平。乌丸人逃到塞外。九月,曹公又颁布命令:“结党营私,互相勾结,是古代圣贤们所不齿的事情。听说冀州一带,父子各立宗派,或相互诽谤,或胡乱吹捧。从前直不疑连哥哥都没有,却有很多人诽谤他与嫂子通奸;第五伯鱼娶了三位夫人,三个夫人都无父,却有人诬蔑他殴打自己岳丈;王凤专权,把持朝政,谷永却将他与贤相申伯相提并论;王商忠正不阿,张匡却诋毁他搞歪门邪道:这些都是颠倒黑白,欺骗上天蒙蔽君王的事情。我将整治社会风俗,上面列举的四项陋习不革除,是我终生的耻辱。”十月,曹公回到了邺城。当初,袁绍让他的外甥高干做并州牧,曹公攻克邺城的时候,高干投降,曹公让他做刺史。高干听说曹公前往讨伐乌丸族,趁机在并州叛乱,挟持了上党太守,派兵守住壶关口。曹公派乐进、李典二人前去平叛。高干退到壶关城固守。

  建安十一年(206)正月,曹公亲自领兵征讨高干。高干闻讯,就留下其他将领守壶关城,自己逃到匈奴,向匈奴单于求救,但单于没有出兵。曹公围困壶关城三个月后攻下了它。于是高干逃到荆州,被上洛县都尉王琰抓住并斩首。八月,曹公东征海贼管承,到了淳于县,派遣乐进、李典进攻,将他击败,管承逃到海岛上去了。分割东海郡的襄贲、郯、戚三个县以扩充琅笽郡,撤销了昌虑郡。三郡乌丸趁天下大乱之机,攻破幽州,抢掠汉族百姓十多万户。袁绍曾把他们的酋长和首领都立为单于,并把本族人的女儿作为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们为妻。其中辽西单于蹋顿势力最大,最受袁绍厚爱,所以袁尚兄弟来投奔他,他们多次侵入边塞抢掠。曹公准备征讨乌丸,先开凿河渠,从呼沲河直到..水,命名平虏渠。又从氵句河口凿通潞河,起名叫泉州渠,通向大海。

  建安十二年(207)二月,曹公自淳于返回邺城。二月初五,又下令说:“自我举起义旗,平定暴乱到现在,已整整十九年了,这期间每战必胜,难道这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吗?这都是贤才智士、文武百官尽忠尽力的结果呀!现在虽然天下还没有完全太平,还需我和他们一起去平定,但是我独享功劳,怎能安心呢!应该尽快给大家论功行赏。”于是大封功臣,功劳卓著的二十多人封为列侯,其余的也论功行赏,还免除为国死难者子女的徭役租税,轻重各有等差。曹公想要北征三郡乌丸,众将都说:“袁尚只不过是个四散逃亡的敌人而已,乌丸人又贪财忘义,不讲究亲朋交情,怎么能被袁尚利用呢?如今大兵深入其境征伐,刘备一定会劝说刘表袭击许都。万一真的发生变故,就会悔恨不及。”惟有郭嘉断定刘表不会相信刘备,鼓励曹公出兵。五月,曹公带兵来到无终县。七月,因大雨而发水,靠海边的道路都不通,田畴请求当向导,曹公答应了。田畴带领大军出了卢龙塞,塞外道路被断绝不通,只好挖山填谷五百余里,经过白檀县,穿越平冈县,深入鲜卑族的居住地,向东直奔柳城县。距柳城二百多里的时候,敌寇已得知消息。袁尚、袁熙与蹋顿,以及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带几万骑兵前来迎战。八月,曹公登上白狼山,突然与敌兵遭遇,敌人数量很多。当时曹公的辎重物资都在后面,穿战甲的人很少,左右随从有些害怕。曹公登上高处,望见敌军队伍混乱不整,便命张辽为先锋,率先主动向敌人发起进攻,乌丸军四散崩溃,蹋顿以及部族中许多有名之王都被斩首,胡、汉两族投降的有二十多万。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右北平的众位头目,丢弃他们的族人,与袁尚、袁熙逃往辽东,仅剩下几千骑兵。当初,辽东太守公孙康自恃地域偏远,不服从管辖。等到曹公打败了乌丸,有人劝曹公应该征伐公孙康,那样就可活捉袁氏兄弟。曹公说:“我正要叫公孙康砍掉袁尚、袁熙的脑袋送来,不用再派兵了。”九月,曹公带兵从柳城回返,公孙康立即把袁尚、袁熙、速仆丸等人斩首,把头送到曹公军中。有的将领问:“主公回兵,而公孙康却砍下他们脑袋送来,这是什么缘故呢?”曹公说:“公孙康平素就惧怕袁尚等人,外攻太急,他们就会合力对付我们,暂缓进攻,他们就会自相残杀,这是必然的!”十一月,曹公到达易水岸边,代郡乌丸代理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代理单于那楼带领本族的知名头领赶来庆贺。

  建安十三年(208)正月,曹公回到邺城,开凿玄武池训练水军。这时,朝廷废除了三公,设置丞相、御史大夫。六月,曹公被任命为丞相。七月间,曹公南征刘表。八月,刘表病死,他的儿子刘琮接替其职位,驻守襄阳,刘备驻守樊城。九月,曹公率兵抵达新野县,于是刘琮投降,刘备逃往夏口。曹公进兵江陵,命荆州一带的官吏和百姓同他们一样实行新法规。还评定荆州降官的功劳,封侯的有十五人,任命原刘表手下的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让他领管自己的兵马,并举荐任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人。益州牧刘璋开始接受征兵和纳税,遣送士兵补充军队。十二月,孙权帮助刘备进攻合肥,曹公从江陵发兵征讨刘备,到达巴丘山,派张睯去援救合肥。孙权得知张睯到来,才撤兵离开。曹公抵达赤壁,与刘备交战,战斗失利,这时发生了大瘟疫,官兵死了很多,曹公便带兵北回。于是刘备占领了荆州所辖的江南各郡县。

  建安十四年(209)三月,曹公进军到了谯县,制造快船,操习水军。七月间,曹军从涡水进入淮河 红潮网,经过淝水,在合肥住下。八月二十四日,曹公下令说:“最近几年来,军队多次远征,官兵都有死亡,有时还遇到瘟疫,不能再回家乡,夫妻难以团聚,百姓流离失所,这难道是仁爱之人愿意看到的么?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特此命令:凡是死的士兵家中没有产业,难以维持生活的,政府不得停止供应食粮,官吏必须慰问救济他们,这才合我意。”这年又在扬州设置郡县长官,开垦芍陂屯田。十二月,回返。建安十五年(210)春天,又颁布命令:“自古以来,凡是开国和中兴的君主,无不靠贤人君子帮助共治天下!君主得到贤才,足不出巷,这难道是侥幸碰上的吗?是高高在上的执政者不去寻访罢了。如今天下还未平定,这是正需要贤才的时候。孔子说:‘孟公绰作赵、魏两家的家臣之长,是多多有余的,却不能作滕、薛二小国的大夫。’假如一定要廉洁之士才能任用,那齐桓公怎能称霸天下呢?难道现在天下就真没有像吕尚那样富有才华却穿着破衣服在渭水边垂钓的人吗?又有没有像陈平那样被诬与嫂子私通,接受贿赂却还没有遇到识才的人吗?各位一定要帮我明察举荐出身低微的有才之士,只要有才就举荐,使我能够重用他们。”这年冬天,建铜雀台。

  建安十六年(211)正月,汉献帝任命曹公的世子曹丕作五官中郎将,并安置所属官员,让他做副丞相。太原商曜等人据守大陵县反叛,曹公派夏侯渊、徐晃带兵包围大陵,打败了商曜。张鲁占据汉中郡。三月,曹公派钟繇前去征讨,又命令夏侯渊等人从河东郡出兵,与钟繇会合。这时,占据关中的各将都怀疑钟繇要袭击自己,于是,马超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人起兵反叛。曹公派曹仁去征讨。马超等人驻守潼关;曹公告诫众将说:“关西兵勇敢强悍,你们坚守营寨,不得与他们交战。”七月间,曹公西征,与马超的军队隔着潼关对峙。曹公拖住马超的部队,暗中派徐晃、朱灵等将乘天黑渡过蒲阪津,占领黄河以西,安营扎寨。曹公在潼关北面强渡黄河,渡了一半,马超赶来,猛攻曹军船只。校尉丁斐见情况危急,放出大批牛马引诱贼兵,贼兵争抢牛马,队形大乱,曹公才得以渡过黄河,沿河边向南修筑通道。贼兵败退,占据渭口抵抗,曹公便多设疑兵,暗中用船将部队送入渭水,架设浮桥,乘夜分兵在渭水南岸扎营。贼军于夜间偷袭曹营,曹公派伏兵将他们击败。马超等人驻守渭南,派人送信,以割让黄河以西为条件求和,曹公不应。九月,大军渡过渭水,马超等人多次挑战,曹公并不应战;再三请求割地,并让自己的儿子做人质求和,曹公听从贾诩之计,假意先应下来。韩遂请求与曹公会面。曹公与韩遂的父亲同一年被举为孝廉,又与韩遂是平辈,因此两人马靠马在阵前谈了很长时间,不谈军事,只叙朋友旧事,说到高兴处,二人拍手大笑。会见结束后,马超问韩遂:“曹公说了些什么?”韩遂回答:“没说什么。”于是马超等人对他产生了猜疑。过了几天,曹公又给韩遂写了封信,上面故意涂改许多地方,好像是韩遂改的。马超等人更加怀疑。于是曹公与他们约定日期会战,先用轻装部队挑逗敌军,打了很长时间后,派出精锐骑兵夹攻,大败他们,成宜、李堪等都被斩首。韩遂、马超等人逃到凉州,杨秋到安定郡,关中平定了。众将有的问曹公:“开始时,贼兵守卫潼关,渭水以北没有防守之兵,我们不从河东出去攻打冯翊,反而在潼关与敌兵对峙,拖延许久才北渡黄河,这是为何?”曹公回答:“贼兵占据潼关,如果我军进入河东,贼兵必将带兵守住黄河各渡口,我们就不能渡到河西;我故意重兵逼进潼关,贼兵全力来守南边,西河的防备空虚,因此徐晃、朱灵二将才能轻易占领西河。在此之后我带大军北渡黄河,贼兵不敢与我们争夺西河,是因为有他们二将的军队。连结战车,树起栅栏,做通道向南前进,既是创造了敌军不能取胜的条件,同时又向敌人示弱,麻痹他们。渡过渭水后深沟固垒,敌军挑战不应,是为了使敌军骄傲自大;所以贼军不造营垒,只求割地讲和。我顺着他们的意思答应下来,之所以依着他们的意图,是为了使他们自以为平安无事而毫无防备。我军此时蓄精养锐,一旦出击,就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兵之道,本来不能墨守成规,只求一种方法。”当初,贼兵每到一支部队,曹公就面露喜色。贼兵被打败以后,众将问他高兴的原因。曹公回答:“关中地域辽阔,如果贼兵各自依险阻抵抗,征伐他们,没有一二年的时间不能平定。如今都聚集于此,虽然人数众多,但都彼此不和,没有统一的主帅。这样,消灭敌人容易成功,我所以高兴。”十月,曹军从长安出发,北征杨秋,包围了安定。杨秋投降,又恢复了他的爵位,让他留下治理所辖之地。十二月,从安定返回,留下夏侯渊驻守长安。

  建安十七年(212)正月,曹公回到邺城。汉献帝命令曹公朝拜时赞礼官不必在旁点名唱礼,入朝时可以不像别的大臣那样小步快走,可以穿靴、佩剑,就像西汉丞相萧何那样。马超的余党梁兴等人驻守蓝田县,曹公命令夏侯渊出兵征伐,平定了他们。划割出河内郡的荡阴、朝歌、林虑等县,东郡的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等县,巨鹿郡的睰陶、曲周、南和等县,广平郡的任城县,赵郡的襄国、邯郸、易阳县以扩充魏郡。十月,曹公征讨孙权。

  建安十八年(213)正月,曹公进军濡须口,攻破孙权在长江以西的营寨,抓住了孙权的都督公孙阳,然后回师。此时,汉献帝下诏合并十四州,恢复九州的建制。四月,曹公回到邺城。五月初十,汉献帝派御史大夫郗虑拿着皇帝的符节到邺城,策封曹公为魏公,策文说:“因我无德,小时就遭忧患和灾难,被远远地劫持到长安,后又流亡到唐、卫。那时,我四处漂泊,祖宗的祠庙无人祭祀,国无固定疆界;群雄都觊觎皇位,割裂天下,全国的百姓,我无法管治,我汉高祖开创的基业快崩溃了。我早起晚睡,不敢安息,内心痛苦异常,祷告说:‘我的祖宗啊,有才能的先臣们,谁能怜悯我呢?’于是感动了上天,诞生了曹丞相,保护我们皇室平安,在艰难之中把我拯救出来,使我有了依仗。如今要举行授您魏公的典礼,请您敬听我的命令。“先前董卓首乱,使国家蒙难,各地郡守放弃自己的政务,一同解救王室之乱。您督促众人进军,并率先与贼兵交战,可见您对王室的忠诚。后来黄巾军违背天命,发动叛乱,侵占三州,祸乱波及百姓,您又铲除他们,平定东方,这又是您的功劳。韩暹、杨奉二人专权,乱发命令,您讨伐他们,清除他们引起的动乱,又把都城迁到许县,建造京都,重设百官,修建宗庙,恢复先代的规章制度、文物,此举使天地鬼神都得到安宁,这也是您的功劳。袁术称帝造**,虽在淮南横行一时,但也惧怕您的神威。您施展宏谋,在蕲阳战役中,斩首桥蕤,威势不断,继续南行,使袁术丧命,部下崩溃,这又是您的功劳。回师东征,诛杀吕布;班师途中,处死张杨,眭固认罪受死,张绣俯首称臣,这又是您的功劳。袁绍淆乱天纲,举行叛乱,阴谋颠覆国家,倚仗兵多将广,起兵侵凌朝廷,这时,国家兵少力小,普天之众,个个心惊胆寒,无人有坚定的信心,忠于国家的您运用您的神机妙算,亲赴官渡指挥作战,歼灭众多贼兵,把国家从危难中拯救出来,这又是您的功劳。率师渡过黄河,开拓平定四州。

  袁谭、高干二人被斩首,众海盗四散逃窜,黑山贼寇投靠朝廷,这又是您的功劳。三郡乌丸,已两代作乱,袁尚依靠他们,盘踞在塞北,您率军翻山越岭,一战消灭他们,这又是您的功劳。刘表背叛朝廷,不再上贡,您率军出发,神威先行,荆州诸郡,望风而降,这又是您的功劳。马超和成宜狼狈为奸,据守黄河、潼关,企图称王称霸,您在渭水南将他们消灭,杀敌数万,安定了边境,与戎狄和好,这又是您的功劳。鲜卑族、丁零族,到京城朝见;..于族、白屋族,俯首称臣,这又是您的功劳。您有平定天下的大功,您用德行教化民众,使天下秩序井然,宣传改善风俗,不断向百姓施以教导,小心谨慎地施以刑罚,使官吏们不施行苛政,百姓没有狡诈之心;您极其尊崇皇帝的亲族,使没有后人的能被继承下来,对于以前德高功大之人,无不发给合理的俸禄;即使像伊尹那样德高及于皇天,周公那样光照四海的贤人,与您相比,也显得逊色多了。“我听说先代的帝王分封大德之人,要赏赐给他土地,分给他百姓。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让他保卫王室辅佐君王。在周成王时,管叔和蔡叔作乱,他们被平定后,成王顾念有功之臣,使派邵康公赐给齐国姜太公所辖的土地:东到大海、西到黄河、南到穆陵关、北到无棣边境,各种王侯、九州长官有罪,都可以征讨,世代担任太师,以彰其功绩;到了周襄王时,也有楚国人不称臣、不献贡,又命晋文王为诸侯的盟主,赏赐给他两辆辂车、勇士、铁钺、美酒和弓箭,开垦南阳的大片土地封给他,让其世代担任诸侯盟主。所以周王室不灭,完全依靠齐国和晋国。如今您功德显赫,您的功劳比伊尹、周公还高,但赏赐比齐太公、晋文公少,我感到很惭愧。我以此渺小之身,居在亿万百姓之上,常常忧虑执政的艰难,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果没有您的辅助,我定不能胜任。

  现在把冀州的河东、河西、魏郡、赵国、中山、常山、巨鹿、安平、甘陵、平原共十个郡县都赏给您,封您为魏公。赐给您用白茅草包的黑土,您可以去烧龟占卜,修建魏国的宗庙社稷。从前在周朝时,毕公、毛公都曾入朝作公卿,周公、邵公不但在朝中作太师、太保,也在外作一方之伯。内外兼职,对于您是非常合适的,您仍以丞相的身份兼任冀州牧。另赐给您九锡,您敬听我的命令。因为您制定礼制法律,给百姓规定行为规范,使他们安分守纪,没有人怀有二心。所以赐给您金辂车、战车各一辆,黑红色的公马八匹。因您教导百姓们有无相济、崇本务农,使农民努力耕织,积蓄了大量的粮食和布帛,国业兴旺发达,所以赏给您绣龙的礼服和礼帽,配上一双红色的鞋子。因您推崇谦虚礼让的美德,使百姓们效仿实行,老少之间互相礼让,上下之间彼此和睦,所以赏给您三面悬挂的乐器,用六队三十六人的舞蹈。因您以教令感化百姓,远达四方,使边远不发达民族都洗心革面,中原地区更加充实富有,所以赐给您红门的房子。因您研究先王的智慧,思考连尧帝都为难的事情,选择官员只看其有无才德,凡优秀人才一定被举荐,所以赐给您上殿登阶的权力。因您执掌国家大权,为政庄严,不偏不倚,即使有一丝一点的恶行,也要加以斥责和黜退,所以赐给您三百名勇士。因您小心谨慎的督察刑罚,公布揭露那些罪犯,凡触犯国家法律的,没有不被惩处的,所以赐给您铁、钺各一件。

  因您高瞻远瞩,旁观八方,征讨乱臣贼子,捍卫四海平安,所以赐给您红色的弓一张,红色的箭一百支,黑色的弓十张,黑色的箭一千支。因您以温良恭俭为根本,以孝顺双亲、友爱兄弟为美德,聪明、守信、笃实、忠诚,感动了我的心,所以赏给你美酒一卣,还配玉制的钩子一把。魏国可以设置丞相以下的百官,都像西汉初年各诸侯王的建制一样。望您到魏国后,恭敬地服从我的命令,选拔、安抚您的部下,随时明察政事,完成您的伟大功德,弘扬汉高祖宏伟的事业!”这年七月,开始修建魏国的社稷和宗庙。

  汉献帝聘娶了曹公的三个女儿,封他们为贵人,其中年纪最小的暂时留在魏国,等长大后再进宫。九月,曹公修筑金虎台,开凿渠道,把漳河水引入白沟,流入黄河。十月,把魏郡分为东西两部分,设置都尉。十一月,魏国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六卿等官职。马超在汉阳郡,又依靠羌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作乱,氐王千万,也叛变响应马超,他们驻守在兴国。曹公命夏侯渊讨伐他们。

  建安十九年(214)正月,曹公开始亲耕籍田。南安郡赵衢、汉阳郡尹奉等人率兵讨伐马超,杀了他的家小,马超逃往汉中。韩遂迁移到金城,进入氐王千万的部落里,率领羌族一万多骑兵与夏侯渊交战,被夏侯渊打得大败,韩遂逃往西平郡。夏侯渊与众将一同进攻兴国,屠戮金城。撤销了安东、永阳两郡。安定郡新任太守毋丘兴要赴任,曹公告诫他说:“羌族想与中国往来,自会派人前来,注意千万别派人前去。好人难得,坏人一定会教唆羌族求得非分之物,以便自己从中渔利,要是答应了,于国不利。”毋丘兴上任后,派校尉到羌人那里,范陵果然唆使羌人,请求自己作属国校尉。曹公说:“我预知事情一定会这样,这不是因为我是先知的圣人,只是经历的事情多罢了。”三月,汉献帝把魏公的地位迁升到诸侯王之上,改授给他金印章、红色绶带和远游冠(三者皆东汉诸王之制)。七月,曹公征讨孙权。当初,陇西郡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在木包罕聚众为乱,改年号,设百官,已有三十多年了。曹公派夏侯渊从兴国发兵征讨他。这年十月,攻占木包罕县城,杀死宋建,凉州被平定。曹公从合肥回到邺城。十一月,汉献帝皇后伏氏因从前给她做屯骑校尉的父亲伏完的一封信而犯罪,信上说献帝因董承被杀而怨恨曹公,言辞十分恶毒,被发觉后,伏氏被取消皇后称号,处以死刑,她的兄弟也一同被诛杀。十二月,曹公到达孟津。汉献帝命曹公出行时设置和皇帝一样的先驱骑兵,宫殿中摆设刻着猛兽的钟磬大架。十二月十九日,曹公下令说:“有德之士,未必能够上进;上进之士,未必都能有德。陈平难道有德吗?苏秦难道守信吗?但陈平奠定了汉朝的基业,苏秦却辅佐弱小的燕国渡过难关。由此而论,才智之士即使有缺点,难道就不能重用吗?各级官府要仔细考虑,弄清这一点,那么,有才能的人就不致被遗漏,不致不被提拔。”又说:“刑罚,有关百姓的生命,如果军队中主管刑狱的官员有不称职的,却把三军将士生死之大权委任给他,我非常害怕。应该选用通晓法律的人,让他主持刑罚。”因此又设理曹掾属之职。

  建安二十年(215)正月,汉献帝把曹公的二女儿立为皇后。撤销云中、定襄、五原、朔方四郡,各郡设一县治,合并四县为新兴郡。三月,曹公西征张鲁,抵达陈仓县,准备从武都郡进入氐族部落;氐族人挡住道路,曹公派张..、朱灵等人进攻并击败他们。四月,曹公从陈仓出发,经大散关,到达河池县。氐王窦茂带领手下一万多人,倚仗险要地势,并不服从,五月,曹公向他们发动进攻,将他们全部诛杀。西平、金城将领麴演、蒋石等人一起杀了韩遂,把他的首级献给曹公。七月,曹公到达阳平。张鲁让他的弟弟张卫和部将杨昂占据阳平关,沿山腰修筑十多里长的城墙,曹军难以攻克,便撤军而走。贼兵见曹公领兵退走,便解除了这里的防备。曹公暗中派解忄剽、高祚等人冒险乘夜偷袭,把敌军打得大败,杀了杨任,又攻打张卫,张卫等人连夜逃走。张鲁溃不成军,逃往巴中。曹公大军进入南郑县,张鲁府库中的珍宝全被缴获。巴郡、汉中郡全部投降。把汉宁郡的名称恢复为汉中郡;划出汉中郡的安阳、西城新设西城郡,设太守;分设锡郡、上庸郡,设置都尉。八月,孙权围攻合肥,被张辽、李典击败。九月,巴郡的七姓夷王朴胡、宗贝邑侯杜..率巴地夷人和宗贝民前来归附,于是把巴郡分为东西两部分,让朴胡作巴东太守,杜砆作巴西太守,都封为列侯。汉献帝命令曹公依天子之意,分封任命诸侯、太守、国相。十月,开始设置直到五大夫的各种爵位,与以前的列侯、关内侯加在一起共六等,用来封赏有战功的人。十一月,张鲁从巴中率残部来降。曹公封张鲁及其五个儿子为列侯。刘备袭击刘璋,夺取益州,占领巴中;曹公派张郃前去征讨。十二月,曹公自南郑返回,留下夏侯渊驻守汉中。

  建安二十一年(216)二月,曹公回到邺城。三月初三,他亲自到籍田中耕种。五月,汉献帝加封曹公为魏王。代郡乌丸代理单于普富卢和部下的侯王来朝见汉献帝。献帝封魏王的女儿为公主,并赐给她汤沐为食邑地。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率领他的名王来朝贺,魏王用客礼款待他们,并留他们住在魏国,让右贤王去卑监管他们的国家。八月份,魏王任命大理钟繇作魏国国相。十月,魏王训练军队,然后征伐孙权,十一月到了谯县。

  建安二十二年(217)正月,魏王驻军居巢,二月进军,驻扎在江西郝溪。孙权在濡须口修筑城墙抵抗,魏王率军猛攻,孙权败退。二月,魏王带兵返回,留下夏侯惇、曹仁、张辽等人驻守居巢。四月,汉献帝命令魏王使用皇帝专用的旌旗,出入时和皇帝一样加强警戒,清理道上行人。五月,建造学宫。六月,魏王任命军师华歆作魏国的御史大夫。十月,汉献帝命令魏王冠冕上用只有皇帝才能用的十二根玉串,乘坐特制的金根车,套着六匹马,配着五彩从车———五时副车;同时,献帝还任命五官中郎将曹丕为魏王的太子。

  刘备派张飞、马超、吴兰等人驻守下辩;魏王令曹洪迎击。

  建安二十三年(218)正月,汉朝太医令吉平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密谋反叛,偷袭许都,火烧丞相长史王必的兵营,王必和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带兵讨伐,将他们全部斩首。曹洪击败吴兰,杀了他的部将任夔等人。三月,张飞、马超逃往汉中,阴平道氐族人强端杀了吴兰,将他的首级献上。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族无臣氐等人反叛,魏王派鄢陵侯曹彰领兵征讨,击败他们。六月,魏王下令说:“古代丧葬,一定要用贫瘠的土地。如今我把西门豹祠以西的高原地带划为墓地,就照原来的地基的高度,不再培土加高,也不种树。《周礼》上说由冢人掌管国家墓地,所有的诸侯葬在王墓左右靠前的地方,卿大夫葬在后面,汉朝的制度称之为陪葬。凡是公卿大臣和众将有功之人,都应在寿陵陪葬,要扩大墓地的范围,让它足能容下众人。”七月,魏王操练士兵,然后西征刘备,九月,到了长安。十月,宛城守将侯音等人反叛,擒获南阳太守,抢劫官吏和百姓,据守宛城。当初,曹仁征讨关羽,驻扎在樊城,当月派曹仁包围了宛城。

  建安二十四年(219)正月,曹仁破城,侯音被斩首。夏侯渊与刘备在阳平开战,被刘备斩首。三月,魏王从长安出兵经过斜谷,派出先头部队扼守险要之处向汉中进军。刘备倚仗险要地势顽抗。五月,魏王回师长安。七月,魏王的夫人卞氏被立为王后。魏王派于禁协助曹仁攻打关羽。八月,汉水泛滥,淹灌了于禁的军队,全军覆没后,于禁被活捉,关羽乘机包围了曹仁。魏王派徐晃去救援。九月,魏相国钟繇因为西曹掾魏讽谋反而被解职。十月,大军回师洛阳。孙权派使者来送信,希望征讨关羽以示自己的忠心。魏王从洛阳发兵南征关羽,大军还未到,徐晃向关羽进攻,并将他打败,关羽逃走,曹仁被解围。魏王在摩陂驻下。

  建安二十五年(220)正月,魏王到洛阳。孙权打败关羽并将他斩首,献上了他的首级。正月二十三日,魏王在洛阳去世,终年六十六岁。临终时说:“天下还未安定,不能遵循古代的旧制。下葬以后,即便除去丧服。凡是带兵在外戍守的将领,都不准离开驻守之地。官吏们要各尽其职。装殓用当时所穿的衣服,不要放金银珠宝作陪葬。”魏王谥号为“武王”。二月二十一日,安葬在高陵。

  评曰:东汉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袁绍虎视四州,兵强地广,无人能敌。太祖运筹帷幄,高瞻远瞩,东征西讨,足迹遍九州,运用申不害、商鞅的治国之方,兼采韩信、白起的奇谋妙策,视才授官,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计私怨,最终能够总揽朝政大权,完成建国大业,是因为他的聪明才智超出常人的缘故。他也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非凡的人物,超绝一世的豪杰吧!珍宝阁远征。

篇四:珍宝阁远征

《三国志》魏书·桓二陈徐卫卢传原文及译文

  以下是编辑为您整理的《三国志》魏书·桓二陈徐卫卢传原文及译文,供您参考,更多国学经典请点击国学频道(https://style="text-align: center;">  魏书·桓二陈徐卫卢传

  原文

  作者:陈寿

  桓阶字伯绪,长沙临湘人也。仕郡功曹。太守孙坚举阶孝廉,除尚书郎。父丧还乡里。会坚击刘表战死,阶冒难诣表乞坚丧,表义而与之。后太祖与袁绍相拒于官渡,表举州以应绍。阶说其太守张羡,曰:“夫举事而不本于义,未有不败者也。故齐桓率诸侯以尊周,晋文逐叔带以纳王。今袁氏反此,而刘牧应之,取祸之道也。明府必欲立功明义,全福远祸,不宜与之同也。”羡曰:“然则何向而可?”阶曰:“曹公虽弱,仗义而起,救朝廷之危,奉王命而讨有罪,孰敢不服?今若举四郡保三江以待其来,而为之内应,不亦可乎!”羡曰:“善。”乃举长沙及旁三郡以拒表,遣使诣太祖。太祖大悦。会绍与太祖连战,军未得南。而表急攻羡,羡病死。城陷,阶遂自匿。久之,刘表辟为从事祭酒,欲妻以妻妹蔡氏。阶自陈已结婚,拒而不受,因辞疾告退。

  太祖定荆州,闻其为张羡谋也。异之,辟为丞相掾主簿,迁赵郡太守。魏国初建,为虎贲中郎将、恃中。时太子未定,而临菑侯植有宠。阶数陈文帝德优齿长,宜为储副,公规密谏,前后恳至。又毛玠、徐奕以刚蹇少党,而为西曹掾丁仪所不善,仪屡言其短,赖阶左右以自全保。其将顺匡救,多此类也。迁尚书,典选举。曹仁为关羽所围,太祖遣徐晃救之,不解。太祖欲自南征,以问群下。群下皆谓:“王不亟行,今败矣。”阶独曰:“大王以仁等为足以料事势不也?”曰:“能。”“大王恐二人遗力邪?”曰:“不。”“然则何为自往?”曰:“吾恐虏众多,而晃等势不便耳。”阶曰:“今仁等处重围之中而守死无贰者,诚以大王远为之势也。夫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内怀死争,外有强救,大王案六军以示余力,何忧于败而欲自往?”大祖善其言,驻军于摩陂。贼遂退。

  文帝践阼,迁尚书令,封高乡亭侯,加侍中。阶疾病,帝自临省,谓曰:“吾方托六尺之孤,寄天下之命于卿。勉之!”徙封安乐乡侯,邑六百户,又赐阶三子爵关内侯。

  佑以嗣子不封,病卒,又追赠关内侯。后阶疾笃,遣使者即拜太常,薨,帝为之流涕,谥曰贞侯。子嘉嗣。以阶弟纂为散骑侍郎,赐爵关内侯。嘉尚升迁亭公主,会嘉平中,以乐安太守与吴战于东关,军败,没。谥曰壮侯。子翊嗣。

  陈群字长文,颖川许昌人也。祖父实,父纪,叔父湛,皆有盛名。群为儿时,实常奇异之,谓宗人父老曰:“此儿必兴吾宗。”鲁国孔融高才倔傲,年在纪、群之间,先与纪友,后与群交,更为纪拜,由是显名。刘备临豫州,辟群为别驾。时陶谦病死,徐州迎备,备欲往。群说备曰:“袁术尚强,今东,必与之争。吕布若袭将军之后,将军虽得徐州,事必无成。”备遂东,与袁术战。布果袭下邳,遣兵助术,大破备军,备恨不用群言。举茂才,除柘令,不行,随纪避难徐州。属吕布破,太祖辟群为司空西曹掾属。时有荐乐安王模、下邳周逵者,太祖辟之。群封还教,以为模、逵秽德,终必败,太祖不听。后模、逵皆坐奸宄诛,太祖以谢群。群荐广陵陈矫、丹阳戴乾,太祖皆用之。

  后吴人叛,乾忠义死难,矫遂为名臣,世以群为知人。除萧、赞、长平令,父卒去官。

  后以司徒掾举高第,为治书侍御史,转参丞相军事。魏国既建,迁为御史中丞。

  时太祖议复肉刑。令曰:“安得通理君子达于古今者,使平斯事乎!昔陈鸿胪以为死刑有可加于仁恩者,正渭此也。御史中丞能申其父之论乎?”群对曰:“臣父纪以为汉除肉刑而增加笞,本兴仁恻而死者更众,所谓名轻而实重者也。名轻则易犯,实重则伤民。

  《书》曰:“惟敬五刑,以成三德。‘《易》着劓、刖、灭趾之法,所以辅政助教,惩恶息杀也。且杀人偿死,合于古制;至于伤人,或残毁其体而裁剪毛发,非其理也。

  若用古刑,使淫者下蚕室,盗者刖其足,则永无淫放穿窬之奸矣。夫三干之属,虽未可悉复,若斯数者,时之所患,宜先施用。汉律所杀殊死之罪,仁所不及也,其余逮死者,可以刑杀。如此,则所刑之与所生足以相贸矣。今以笞死之法易不杀之刑,是重人支体而轻人躯命也。“时钟繇与群议同,王朗及议者多以为未可行。大祖深善繇、群言,以军事未罢,顾众议,故且寝。

  群转为侍中,领丞相东西曹掾。在朝无适无莫,雅仗名义,不以非道假人。文帝在东宫,深敬器焉,待以交友之礼,常叹曰:“自吾有回,门人日以亲。”及即王位,封群昌武亭侯,徙为尚书。制九品官人之法,群所建也。及践阼,迁尚书仆射,加侍中,徙尚书令,进爵颖乡侯。帝征孙权,至广陵,使群领中领军。帝还,假节,都督水军。

  还许昌,以群为镇军大将军,领中护军,录尚书事。帝寝疾,群与曹真、司马宣王等并受遗诏辅政。明帝即使,进封颖阴侯,增邑五百,并前千三百户,与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宣王并开府。顷之,为司空,故录尚书事。

  是时,帝初莅政,群上疏,曰:“《诗》称‘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道自近始,而化洽于天下。自丧乱以来,干戈未戢,百姓不识王教之中,惧其陵迟已甚。陛下当盛魏之隆,荷二祖之业,天下想望至治,唯有以崇德布化,惠恤黎庶,则兆民幸甚。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则有仇党,有仇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不可不深防备,有以绝其源流。”太和中,曹真表欲数道伐蜀,从斜谷入。群以为“太祖昔到阳平攻张鲁,多收豆麦以益军粮,鲁未下而食犹乏。今既无所因,且斜谷阻险,难以进退,转运必见钞截,多留兵守要,则损战士,不可不熟虑也”。帝从群议。真复表从于午道。群又陈其不便,并言军事用度之计。诏以群议下真,真据之遂行。会霖雨积日,群又以为宜诏真还,帝从之。

  后皇女淑薨,追封谥平原懿公主。群上疏曰:“长短有命,存亡有分。故圣人制礼,或抑或致,以求厥中。防墓有不修之俭,赢、博有不归之魂。夫大人动合天地,垂之无穷,又大德不逾闲,动为师表故也。八岁下殇,礼所不备。况未期月,而以成人礼送之,加为制服,举朝素衣,朝夕哭临。自古已来,未有此比。而乃复自往视陵,亲临祖载。

  愿陛下抑割无益有损之事,但悉听群臣送葬,乞车驾不行,此万国之至望也。闻车驾欲幸摩陂,实到许昌,二宫上下,皆悉惧东,举朝大小,莫不惊怪。或言欲以避衰,或言欲于便处移殿舍,或不知何故。臣以为吉凶有命,祸福由人,移徙求安,则亦无益。若必当移避,缮治金墉城西宫,及孟津别宫,皆可权时分止。可无举宫暴露野次,废损盛节蚕农之要。又贼地闻之,以为大衰。加所烦费,不可计量。且(由)吉士贤人,当盛衰,处安危。秉道信命,非徙其家以宁,乡邑从其风化,无恐惧之心。况乃帝王万国之主,静则天下安,动则天下扰;行止动静,岂可轻脱哉?“帝不听。

  青龙中,营治宫室,百姓失农时。群上疏,曰:“禹承唐、虞之盛,犹卑富室而恶衣服,况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加边境有事,将士劳苦,若有水旱之患,国家之深忧也。且吴、蜀未灭,社稷不安。宜及其未动,讲武劝农,有以待之。今舍此急而先宫室,臣惧百姓遂困,将何以应敌?昔刘备自成都至白水,多作传舍,兴费人役,太祖知其疲民也。今中国劳力,亦吴、蜀之所愿。此安危之机也,惟陛下虑之。”帝答曰:“王者宫室,亦宜并立。灭贼之后,但当罢守耳,岂可复兴役邪?是故君之职,萧何之大略也。”群又曰:“昔汉祖唯与项羽争天下,羽已灭,宫室烧焚,是以萧何建武库、太仓,皆是要急,然犹非其壮丽。今二虏未平,诚不宜与古同也。夫人之所欲,莫不有辞,况乃天王,莫之敢违。前欲坏武库,谓不可不坏也。后欲置之,谓不可不置也。若必作之,固非臣下辞言所屈。若少留神,卓然回意,亦非臣下之所及也。汉明帝欲起德阳殿,钟离意谏,即用其言,后乃复作之。殿成,谓群臣曰:‘钟离尚书在,不得成此殿也。’夫王者岂惮一臣,盖为百姓也。今臣曾不能少凝圣听,不及意远矣。”帝于是有所减省。

  初,太祖时,刘廙坐弟与魏讽谋反。当诛。群言之太祖,太祖曰:“廙,名臣也,吾亦欲赦之。”乃复位。廙深德群,群曰:“夫议刑为国,非为私也;且自明主之意,吾何知焉?”其弘博不伐,皆此类也。青龙四年薨,谥曰靖侯。子泰嗣。帝追思群功德,分群户邑,封一子列侯。泰字玄伯。青龙中,除散骑侍郎。正始中,徙游击将军,为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使持节,护匈奴中郎将,怀柔夷民,甚有威惠。京邑贵人多寄宝货,因泰市奴婢,泰皆挂之于壁,不发其封,及征为尚书,悉以还之。嘉平初,代郭淮为雍州刺史,加奋威将军。蜀大将军姜维率众依麴山筑二城,使牙门将句安、李歆等守之,聚羌、胡质任等寇逼诸郡。征西将军郭淮与泰谋所以御之。泰曰:“麴城虽固,去蜀险远,当须运粮。羌夷患维劳役,必未肯附。今围而取之,可不血刃而拔其城。虽其有救,山道阻险,非行兵之地也。”淮从泰计,使泰率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进兵围之,断其运道及城外流水。安等挑战,不许,将士困窘,分粮聚雪以稽日月。维果来救,出自牛头山,与泰相对。泰曰:“兵法贵在不战而屈人。今绝牛头,维无反道,则我之擒也。”敕诸军各坚垒勿与战,遣使白淮。欲自南渡白水,循水而东,使淮趣牛头,截其还路,可并取维。不惟安等而已。淮善其策,进率诸军军洮水。维惧,遁走,安等孤县,遂皆降。

  淮薨,泰代为征西将军,假节都督雍、凉诸军事。后年,雍州刺史王经白泰,云姜维、夏侯霸欲三道向祁山、石营、金城,求进兵为翅。使凉州军至枹罕,讨蜀护军向祁山。泰量贼势终不能三道,且兵势恶分,凉州未宜越境,报经:“审其定问,知所趣向,须东西势合乃进。”时维等将数万人至枹罕,趣狄道。泰救经进屯狄道,须军到,乃规取之。泰进军陈仓。会经所统诸军于故关与贼战不利,经辄渡洮。泰以经不坚据狄道。

  必有他变,并遣五营在前,泰串诸军继之。经已与维战,大败,以万余人还保狄道城,余皆奔散。维乘胜围狄道,泰军上邽,分兵守要,晨夜进前。邓艾、胡奋、王秘亦到,即与艾,秘等分为三军,进到陇西。艾等以为“王经精卒破衄于西,贼众大盛,乘胜之兵既不可当,而将军以乌合之卒,继败军之后,将士失气,陇右倾荡。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孙子》曰:“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宁。’盖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故也。今陇右之害,过于腹蛇,狄道之地,非徒不守之谓。姜维之兵,是所辟之锋。不如割险自保,观衅待弊,然后进救,此计之得者也。”

  泰曰:“姜维提轻兵深入,正欲与我争锋原野,求一战之利。王经当高壁深垒,挫其锐气。今乃与战,使贼得计,走破王经,封之狄道。若维以战克之威,进兵东向,据栎阳积谷之实,放兵收降,招纳羌、胡,东争关、陇,传檄四郡,此我之所恶也。而维以乘胜之兵,挫峻城之下,锐气之卒,屈力致命,攻守势殊,客主不同。兵书云:”修橹,三月乃成,拒堙三月而后已‘。诚非轻军远人,继之诡谋仓率所办,县军远侨,粮谷不继,是我速进破贼之时也,所谓疾雷不及掩耳,自然之势也。洮水带其表,维等在其内,今乘高据势。临其项领,不战必走。寇不可纵,围不可久,君等何言如此?“逐进军度高城岭,潜行,夜至狄道东南高山上,多举烽火,鸣鼓角。狄道城中将士见救者至,皆愤踊。维始谓官救兵当须众集乃发,而卒闻已至,谓有奇变宿谋,上下震惧。自军之发陇西也。以山道深险,贼必设伏。泰诡从南道。维果三日施伏,定军潜行卒出其南,维乃缘山突至,泰与交战,维退还。凉州军从金城南至沃干阪。泰与经共密期,当共向其还路,维等闻之,遂遁,城中将士得出。经叹曰:”粮不至旬,向不应机,举城屠裂,覆丧一州矣。“泰慰劳将士,前后遣还,更差军守,并冶城垒,还屯上邽。

  初、泰闻经见围,以州军将士索皆一心,加得保城,非维所能卒倾。表上进军晨夜速到还。众议以“经奔北,城不足自固,维若断凉州之道,兼四郡民夷,据关、陇之险,敢能没经军而屠陇右。宜须大兵四集,乃致攻讨。”大将军司马文王曰:“昔诸葛亮常有此志,卒亦不能。事大谋远,非维所任也。且城非仓卒所拔,而粮少为急,征西速救,得上策矣。”泰每以一方有事,辄以虚声扰动天下。故希简白上事,驿书不过六百里。

  司马文王语荀觊曰:“玄伯沉勇能断,荷方伯之重,救将陷之城,而不求益兵,又希简上事,必能办贼故也。都督大将,不当尔邪!”

  后征泰为尚书右仆射,典选举,加倍中光禄大夫。吴大将孙峻出淮、泗。以泰为镇军将军,假节都督淮北诸军事,诏徐州监军己下受泰节度。

  峻退,军还,转为左仆射。诸葛涎作乱寿春,司马文王率六军军丘头,泰总署行台。

  司马景王、文王皆与泰亲友,及沛国武陔亦与泰善。文王问陔曰:“玄伯何如其父司空也?”陔曰:“通雅博畅,能以天下声教为己任者,不如也。明(统)[练]简至,立功立事,过之。”泰前后以功增邑二千六百户,赐子弟一人亭侯,二人关内侯。景元元年薨,追赠司空,谥曰穆侯。子恂嗣。恂薨,无嗣。弟温绍封。咸熙中开建五等,以泰着勋前朝,改封温为慎子。

  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也。避乱江东及东城,辞孙策、袁术之命,还本郡。太守陈登请为功曹,使矫诣许。谓曰:“许下论议,待吾不足;足下相为观察,还以见诲。”

  矫还曰:“闻远近之论,颇谓明府骄而自矜。”登曰:“夫闺门雍穆,有德有行,吾敬陈元方兄弟;渊清玉洁,有礼有法,吾敬华子鱼;清修疾恶,有识有议,吾敬赵元达。

  博闻强记,奇逸卓荦,吾敬孔文举。雄姿杰出,有王霸之略,吾敬刘玄德,所敬如此,何骄之有!余子琐琐,亦焉足录哉?“登雅意如此,而深敬友矫。

  郡为孙权所围于匡奇,登令矫求救于太祖。矫说太祖曰:“鄙郡虽小,形便之国也,若蒙救援,使为外藩,则吴人挫谋,徐方永安,武声远震,仁爱滂流,未从之国。望风景附,崇德养威,此王业也。”太祖奇矫,欲留之。矫辞曰:“本国倒悬,本奔走告急,纵无申胥之效,敢忘弘演之义乎?”太祖乃遣赴救。吴军既退,登多设间伏,勒兵追奔,大破之。太祖辟矫为司空掾属,除相令,征南长史。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

  曲周民父病,以牛祷,县结正弃市。矫曰:“此孝子也。”表赦之。迁魏郡太守。时系囚千数,至有历年。矫以为周有三典之制,汉约三章之法,今借轻重之理,而忽久系之患,可谓谬矣。悉自览罪状,一时论决。大军东征,入为丞相长史。军还,复为魏郡,转西曹属。从征汉中,还为尚书。行前未到邺,太祖崩洛阳,郡臣拘常,以为太子即位,当须诏命。矫曰:“王薨于外,天下惶惧。太子宜割哀即位,以系远近之望。且又爱子在侧,彼此生变,则社稷危矣。”即具官备礼,一日皆办。明旦,以王后令,策太子即位,大赦荡然。

  文帝曰:“陈季弼临大节,明略过人,信一时之俊杰也。”帝既践阼,转置吏部,封高陵亭侯,迁尚书令。明帝即位,进爵东乡侯,邑六百户。车驾尝牢至尚书门,矫跪问帝曰:“陛下欲何之?”帝曰:“欲案行文书耳。”矫曰:“此自臣职分,非陛下所宜临也。若臣不称其职,则请就黜退。陛下宜还。”帝惭,回车而反。其亮直如此。加侍中光禄大夫,迁司徒。景初元年薨,谥曰贞侯。

  于本嗣,历位郡守、九卿。所在操纲领,举大体,能使群下自尽。有统御之才,不亲小事,不读法律。而得廷尉之称优于司马峻等。精练文理。迁镇北将军,假节都督河北诸军事。薨,子粲嗣。本弟骞,咸熙中为车骑将军。

  初,矫为郡功曹,使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薛悌异之,结为亲友。戏谓矫曰:“以郡吏而交二千石,邻国君屈从陪臣游,不亦可乎!”悌后为魏郡及尚书令,皆承代矫云。

  徐宣字宝坚,广陵海西人也。避乱江东,又辞孙策之命,还本郡。与陈矫并为纲纪,二人齐名而私好不协,然惧见器于太守陈登,与登并心于太祖。海西、淮浦二县民作乱,都尉卫弥、令梁习夜奔宣家,密送免之。太祖遣督军扈质来讨贼,以兵少不进。宣潜见责之,示以形势,质乃进破贼。太祖辟为司空掾属,除东缗、发干令,迁齐郡在守,入为门下督,从到寿春。会马超作乱,大军西征,太祖见官属曰:“今当远征,而此方未定,以为后忧,宣得清公大德以镇统之。”乃以宣为左护军,留统诸军。还,为丞相东曹掾,出为魏郡太守。太祖崩洛阳,群臣入殿中发哀。或言可易诸城守,用谯、沛人。

  宣厉声曰:“今者远近一统,人怀效节,何必谯、沛,而沮宿卫者心。”文帝闻曰:“所谓社稷之臣也。”帝既践阼,为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徙城门校尉,旬月迁司隶校尉,转散骑常侍。从至广陵,六军乘舟,风浪暴起,帝船回倒,宣病在后,陵波面前,群寮莫先至者。帝壮之,迁尚书。

  明帝即位,封津阳亭侯,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荐宣曰:“臣闻帝王用人,度世授才,争夺之时,以策略为先,分定之后,以忠义为首。故晋文行舅犯之计而赏雍季之言,高祖用陈平之智而托后于周勃也。窃见尚书徐宣,体忠厚之行,秉直亮之性。清雅特立,不拘世俗。确然难动,有社稷之节。历位州郡,所在称职。今仆射缺,宣行掌后事。腹心任重,莫宜宣者。”帝遂以宣为左仆射,后加待中光禄大夫。车驾幸许昌,总统留事。

  帝还,主者奏呈文书。诏曰:“吾省与仆射何异?”竟不视。尚方令坐猥见考竟,宣上疏陈威刑大过,又谏作宫殿穷尽民力,帝皆手诏嘉纳。宣曰:“七十有县车之礼,今已六十八,可以去矣。”乃固辞疾逊位,帝终不许。青龙四年薨,遗令布衣疏巾,敛以时服。诏曰:“宣体履至实,直内方外,历在三朝,公亮正色,有托孤寄命之节,可谓柱石臣也。常欲倚以台辅,未及登台辅,未及登之,惜乎大命不永!其追赠车骑将军,葬如公礼。”谥曰贞侯。子钦嗣。

  卫臻宇公振,陈留襄邑人也。父兹,有大节,不应三公之辟。太祖之初至陈留。兹曰:“平天下者,必此人也。”太祖亦异之,数诣兹议大事。从讨董卓,战于荧阳而卒。

  太祖每涉郡境,辄遣使祠焉。夏侯惇为陈留太守,举臻计交,命妇出宴,臻以为‘末世之俗,非礼之正。’惇怒,执臻。既而赦之。后为汉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引臻。

  太祖令曰:“孤与卿君同共举事,加钦令问。始闻越言,固自不信。及得荀令君书,具亮忠诚。”

  会奉诏命,聘贵人于魏,因表留臻参丞相军事。追录臻父旧勋,赐爵关内侯,转为户曹掾。文帝即王位,为散骑常侍。及践阼,封安国亭侯。时郡臣并颂魏德,多抑损前朝。臻独明禅授之义,称扬汉美。帝数目臻曰:“天下之珍,当与山阳共之。”迁尚书,转侍中、吏部尚书。帝幸广陵,行中领军,从。征东大将军曾休表得降贼辞,“孙权已在濡须口”。臻曰:“权恃长江,未敢抗衡,此必畏怖伪辞耳。”考核降者,果守将诈所作也。

  明帝即位,进封康乡侯,后转为右仆射,典选举如前,加侍中。中护军蒋济遗臻书曰:“汉祖遇亡虏为上将,周武拔渔父为太师。布衣厮养,可登王公,何必守文,试而后用?”臻答曰:“古人遗智慧而任度量,须考绩而加黜陟。今子同牧野于成、康,喻断蛇于文、景,好不经之举,开拔奇之津,将使天下驰骋而起矣。”诸葛亮寇天水,臻奏:“宜遣奇兵入散关,绝其粮道。”乃以臻为征蜀将军,假节督诸军事,到长安,亮退。还,复职,加光禄大夫。是时,帝方隆意于殿舍,臻数切深。及殿中监擅收兰台令史;臻奏案之。诏曰:“殿舍不成,吾所留心,卿推之何?”臻上疏曰:“古制侵官之法,非恶其勤事也,诚以所益者小,所堕者大也。臣每察校事,类皆如此,惧群司将遂越职,以至陵迟矣。”亮又出斜谷。征南上:“朱然等军已过荆城。”臻曰:“然,吴之骁将,必下从权,且为势以缀征南耳。”权果召然入居巢,进攻合肥。帝欲自东征,臻曰:“权外示应亮,内实观望。且合肥城固,不足为虑。车驾可无亲征,以省六军之费。”帝到寻阳而权竟退。幽州刺史毋丘俭上疏曰:“陛下即位已来,未有可书,吴、蜀恃险,示可卒平,聊可以此方无用之士克定辽东。”臻曰:“俭所陈皆战国细术,非王者之事也。吴频岁称兵,寇乱边境,而犹案甲养士,未果寻致讨者,诚以百姓疲劳故也。且渊生长海表,相承三世,外抚戎夷,内修战射,而俭欲以偏军长驱,朝至夕卷,知其妄矣。”俭行,军遂不利。

  臻迁为司空,徙司徒。正始中,进爵长垣侯,邑千户,封一子列侯。

  初,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方奇贵临菑侯。丁仪等为之羽冀,劝臻自结,臻以大义拒之,及文帝即位,东海王霖有宠,帝问臻:“平原侯何如?”臻称明德美丽终不言。曹爽辅政,使夏侯玄宣指,欲引臻入守尚书令,及为弟求婚,皆不许。固乞逊位。诏曰:“昔干木倡息,义压强秦留侯颐神,不忘楚事。谠言嘉谋,望不吝焉。”赐宅一区,位特进,秩如三司。薨,追赠太尉I谥曰敬侯。子烈嗣,咸熙中为光禄勋。

  卢毓字子家,涿郡涿人也。父植,有名于世。毓十岁而孤,遇本州乱,二兄死难。

  当袁绍、公孙瓒交兵,幽、冀饥荒,养寡嫂孤兄子,以学行见称。文帝为五官将,召毓署门下贼曹。崔琰弃举为冀州主簿。时天下草创,多逋逃,故重士亡法,罪及妻子。亡士妻白等,始适夫家数日,未与夫相见,大理奏弃市。毓驳之曰:“夫女子之情,以接见而恩生,成妇而义重。故《诗》云‘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又《礼》‘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今白等生有未见之悲,死有非妇之痛,而吏议欲肆之大辟,则若同牢合卺之后,罪何所加?且《记》曰:”附从轻‘,言附人之罪,以轻者为比也。又《书》云’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恐过重也。

  苟以白等皆受礼聘,已入门庭,刑之为可,杀之为重。“

  太祖曰:“毓执之是也。又引经典有意,使孤叹息。”由是为丞相法曹议令史,转西曹仪令吏。

  魏国既建,为吏部郎。文帝践阼,徙黄门侍郎,出为济阴相,梁、谯二郡太守。帝以谯旧乡,故大徙民充之,以为屯田。而谯土地(土尧)瘠,百姓穷困,毓愍之,上表徙民于梁国就沃衍,失帝意。虽听毓所表,必犹恨之,遂左迁毓,使将徙民为睢阳典农校尉。毓心在利民,躬自临视,择居美田,百姓赖之。迁安平、广平太守,所在有惠化。

  青龙二年,入为侍中。先是,散骑常侍刘劭受诏定律,未就。毓上论古今科律之意,以为法宜一正,不宜有两端,使奸吏得容情。及侍中高堂隆数以宫室事切谏,帝不悦,毓进曰:“臣闻君明则臣直,古之圣王恐不闻其过,故有敢谏之鼓。近臣尽规,此乃臣等所以不及隆。隆诸生,名为狂直,陛下宜容之。”在职三年,多所驳争。诏曰:“官人秩才,圣帝所难,必须良佐,近可替否。侍中毓禀性贞固,心平体正,可谓明试有功,不懈于位者也。其以毓为吏部尚书。”使毓自选代,曰:“得如卿者乃可。”毓举常侍郑冲,帝曰:“文和,吾自知之,更举吾所未闻者。”乃举阮武、孙邕,帝于是用邕。

  前此诸葛诞、邓飏等驰名誉,有四窗八达之诮,帝疾之。时举中书郎。诏曰:“得其人与否,在卢生耳。选举莫取有名,名如画地作饼,不可啖也。”毓对曰:“名不足以致异人,而可以得常士。常士畏教慕善,然后有名,非所当疾也。愚臣既不足以识异人,又主者正以循名案常为职,但当有以验其后。

  故古者敷奏以言,明试以功。今考绩之法废,而以毁誉相进退,故真伪浑杂,虚实相蒙。“帝纳其言,即诏作考课法。会司徒缺,毓举处士管宁,帝不能用。更问其次,毓对曰:”敦笃至行,则太中大夫韩暨;亮直清方,则司隶校尉崔林;贞固纯粹,则太常常林。“帝乃用暨。毓于人及选举,先举性行,而后言才。黄门李丰尝以问毓,毓曰:”才所以为善也,故大才成大善,小才成小善。今称之有才而不能为善,是才不中器也。“丰等服其言。

  齐王即位,赐爵关内侯。时曹爽秉权,将树其党,徙毓仆射,以侍中何晏代毓。顷之,出毓为廷尉,司隶毕轨又枉奏免官。众论多讼之,乃以毓为光禄勋。爽等见收,太傅司马宣王使毓行司隶校尉,治其狱。复为吏部尚书,加奉车都尉,封高乐亭侯,转为仆射,故典选举,加光禄大夫。高贵乡公即位,进封大梁乡侯。封一子高亭侯,毋丘俭作乱,大将军司马景王出征,毓纲纪后事,加侍中。正元三年,疾病,逊位。迁为司空,固推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诏使使者即授印绶,近爵封容城侯,邑二千三百户。甘露三年薨,谥曰成侯。孙藩嗣。毓子钦、珽,咸熙中钦为尚书,珽泰山太守。

  评曰:桓阶识睹成败,才周当世。陈群动仗名义,有清流雅望。泰弘济简至,允克堂构矣。魏世事统台阁,重内轻外,故八座尚书。即古六卿之任也。陈、徐、卫、卢,久居斯位,矫、宣刚断骨鲠,臻、毓规鉴清理,咸不忝厥职云。

  译文

  (桓阶传、陈群传、陈群传、陈矫传、徐宣传、卫臻传、卢毓传)

  桓阶传,桓阶,字伯绪,长沙郡临湘县人。曾当过郡守的功曹史。太守孙坚推荐他为孝廉,后被朝廷任命为尚书郎。桓阶因父亲去世返乡奔丧,正赶上孙坚在攻打刘表时战死。桓阶便冒着生命危险前去拜见刘表,请求为孙坚送丧。刘表被他的义气所感动,就把孙坚的尸首、灵柩让他带走了。后来,曹操与表绍在官渡相持不下,刘表带领荆州的人马全力接应袁绍。桓阶见到这种情况,就劝说太守张羡道:“不论干什么事情,采取什么行动,只要不是以礼义为根本,就没有不失败的。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以前齐桓公就率领诸侯尊崇周天子,晋文公就追杀太叔又收留周襄王,并帮助周襄王复了位。如今袁绍违背了这个道理,而刘表又紧随其后,他们走的都是自取灭亡的路啊。

  您一定要深明大义,明辨是非,保全福运,远离灾祸,决不能和他们同流合污!”张羡问:“但是咱们现在又该怎么办才好呢?”桓阶说:“眼下曹操的力量虽然很弱,但是他仗义起兵,挽救朝廷的危亡,奉王命讨伐罪臣,天下人谁敢不服?如今您若能把四郡的力量联合起来,保住三江,等待曹操的大军,到时候里应外合,难道这不是一条出路吗?”张羡说:“好!”于是把长沙和周围三郡的人马都动员起来对抗刘表,又派出使者前去谒见曹操,曹操十分高兴。这时袁、曹之间的战事正接连不断,曹军一直未能南下,而刘表却加紧攻击张羡。张羡病死,长沙城被攻破,桓阶只得自己躲藏起来。过了很久,刘表又征召他做从事祭酒,还打算把妻子的妹妹蔡氏嫁给他。桓阶推说自己已有了老婆,拒不接受,接着又称病辞官告退了。曹操平定荆州之后,听说桓阶曾经为张羡出谋划策,认定他是个奇才,就征聘他做丞相掾主簿,在丞相府典领文书,参与机要。后又调任赵郡太守。魏国建立之初,桓阶任虎贲中郎将侍中。当时尚未确定太子,而临菑侯侯曹植很受曹操的宠爱。桓阶就在曹操面前多次夸耀曹丕德操优良,年纪又比曹植大,适宜立为太子。不论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在单独召见的时候,桓阶都是这样劝说曹操,从始至终态度十分恳切。这时,大臣毛玠、徐奕因为刚直忠正,不纳私党,被西曹掾丁仪视为眼中钉,丁仪就多次在曹操面前说他俩的坏话,全仗着桓阶在一旁劝解、周全。桓阶在曹操面前夸奖顺时应世之臣,助成事情成功,匡救忠良,大都如此。桓阶以后又升任尚书,协助曹操处理军政要事,还主管着选拔人才的事务。当时曹仁被关羽围困,曹操派徐晃前去援救,攻了半天也没有能把曹仁解救出来。曹操打算亲自领兵南征,以救援曹仁,就把自己的想法跟大臣们讲了,问这样办行不行。大臣们都回答说:“你要是不赶紧去,这场战事必败无疑。”惟独桓阶说:“大王您认为曹仁等能不能完全由自己判断形势、处理战事?”曹操回答:“能。”桓阶又问:“大王是不是怕他和徐晃不尽心尽力?”曹操回答:“不是。”桓阶再问:“那您为什么还要亲自前往呢?”曹操说:“我只是担心敌军人马众多,恐怕晃等势力不如敌人。”桓阶说:“眼下曹仁等身处重围之中而能拼死守城毫无二心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所处的境地和您距离遥远。人常说,居万死之地,必有死争之心。如今他们内有死争之心,外有强将援救,大王如果统率大军按兵不动,从容向敌兵显示我军的实力,哪儿还用得着担心失败而亲自前往呢?”曹操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统率大军驻守在摩陂。

  没过多久,敌军就被打退了。文帝曹丕即位后,桓阶又被升为尚书令,成为直接对曹丕负责总揽一切政令的官员,事实上即成为宰相,封高乡亭侯,加侍中。他病了以后,曹丕亲自去看望,对他说:“我刚刚把我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和国家的命运寄托给你,你可要保重和努力啊!”后又晋封桓阶为安乐乡侯,食邑六百户,还把他的三个儿子都赐封为关内侯。因为桓..是桓阶的嗣子,所以没有封侯,但是当桓..病故之后,曹丕也追赠他为关内侯。后桓阶病势严重,曹丕又派使者传诏拜他为太常。桓阶死后,曹丕伤心得直流眼泪,谥封他为贞侯。桓阶的儿子桓嘉继承了他的爵位,桓阶的弟弟桓纂被任命为散骑侍郎,也被赐封为关内侯。桓嘉还娶了升迁亭公主为妻。齐王曹芳时,桓嘉以乐安太守之职领兵和东吴大战于东关,兵败而亡。被谥封为壮侯。他的儿子桓翊继承了他的爵位。

  陈群传,(附陈泰传)陈群,字长文,颍川郡许昌县人。祖父陈萛,父亲陈纪,叔父陈谌,都久负盛名。当陈群还是小孩的时候,陈萛就觉得他很奇特,经常对族人父老说:“这孩子必定会振兴我们陈氏宗族。”鲁国的孔融才气很高,并且抱负很大,生性居傲,年纪在陈纪、陈群之间,他先和陈纪是好朋友,以后又和陈群交往密切,于是便把陈纪视为长辈,由此陈群声名显扬。刘备任豫州刺史的时候,征聘陈群做辅佐自己的别驾从事。当时陶谦刚病死,徐州的辅佐官便准备迎接刘备主持徐州的政务,刘备自己也很想去,陈群便劝刘备说:“眼下袁术的力量还很强大,如果现在就东取徐州,一定会与袁术发生争斗。要是吕布乘机袭击我军的后方,那时即使将军得了徐州,事情也一定不会有圆满的结局。”刘备不听他的劝告,就带着人马东进,和袁术杀得难解难分,吕布果然乘乱袭取了下邳,然后又派兵支援袁术,把刘备打得落花流水,刘备这时候才悔恨当初没听陈群的劝告。陈群后又被举荐为茂才,被授予柘县县令,他没有去就职便跟随陈纪一起到徐州避难。

  时值曹兵大破吕布,曹操就征聘陈群为司空西曹掾属。当时,有人推荐乐安的王模、下邳的周逵,曹操便征召他俩作官。陈群把征召的教令原封不动退还曹操,认为这两个人品德不好,早晚会出乱子。曹操不听。以后王模、周逵果然都因为犯法作乱而被杀,曹操为此向陈群道了歉。后来,陈群也曾推荐过广陵的陈矫和丹阳的戴乾,都被曹操所起用。以后吴人叛乱,戴乾忠义赴死,陈矫也成了名臣,世人因此都称赞陈群是慧眼识人。陈群后来又先后被任命为萧县、赞县、长平县的县令。父亲去世后,他辞官回乡,奔丧守孝。后来以司徒掾的身份在官吏考试中被列为优等,被举荐担任了执掌律令的治书侍御史,后又转任参与相府军事谋议的参丞相军事。魏国建立后,升任主管起奏弹劾不法官员的御史中丞。当时曹操正和大臣们一起商议是否有必要恢复肉刑(对罪犯斩断肢体或割裂肌肤的刑罚),就下令说:“从哪儿才能找到一位明晓事理、通达古今的君子,让他来评论评论这件事呢?从前陈鸿胪(即陈群的父亲陈纪,献帝时曾任大鸿胪)认为死刑可以有助于树立起君王的仁德恩惠,说的就是要对他们施以肉刑。

  御史中丞你能陈述一下你父亲的观点主张吗?”陈群回答说:“臣下的父亲认为汉朝废除肉刑而增加鞭打、杖击,本意是出于仁恻之心,想减轻对犯人刑罚,但没有想到死去的人却越来越多。正所谓名义上减轻而实际上加重了。因为名义上减轻了刑罚,老百姓容易忽略而犯罪,这样实质上却加重了刑罚,老百姓也更容易受到伤害。《尚书》说:惟敬五刑,以成三德(只有敬畏、慎用墨、劓、..、宫、大辟五种刑罚,才能养成刚、柔、正直这三种德行)。《周易》上也记载着割鼻、断足、砍脚趾的刑法,这些都是用来辅助政教、惩治邪恶的。况且杀人偿命,也合乎古代的制度;对于把人打伤或毁坏别人的身体的罪犯,只是剃去头发圈住脖颈干活服役,就不合道理了。如果沿用古刑,使奸淫者受宫刑(残割男子的生殖器或破坏女子的生殖机能),然后再把犯人关入蚕室(温暖密闭的屋子),使偷盗者受刖刑(断足),那么就永远不会发生淫乱盗窃一类的坏事了。据说古代适用五刑的犯罪行为有三千多种,虽然不能全部恢复,但是像奸淫者下蚕室、偷盗者刖其足这样的刑罚,由于奸淫、偷盗正是时下常有的祸患,因此应该首先施行。按照汉朝法律,对于罪大恶极的犯人应当斩首,这是不能顾及所谓仁义的。但是对于其他刚够死刑、可杀可不杀的犯人,就可以施以肉刑。

  这样,所受之刑与所犯之罪就可以相抵了。如今以鞭打、杖击处死的刑法代替肉刑,实在是只重视人的肢体而轻视人的性命啊!”当时钟繇和陈群的意见相同,王朗及其他一些参与讨论的大臣却大都认为此法不可施行。曹操对钟、陈二人的看法深为赞同,只是因为战事连绵,又顾及众人的议论,故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以后陈群又转任侍从天子左右的侍中,兼主管选拔举荐的丞相东西曹掾。他在朝廷里对人对事从不抱个人成见,而是一向看重名分,从不以不正之道施加人。曹丕在东宫当太子的时候,就对他深为敬重,待他像朋友一样,还常常借孔子的话赞叹陈群说:“自从我有了颜回,学生们和我的关系便更加亲密了。”等到曹丕做了魏王,就封陈群为昌武亭侯,并提升他为尚书。九品官人法(即九品中正制),就是他在任职期间制定的。曹丕即天子位后,陈群又被调任尚书仆射,加侍中,后又晋升为尚书令,晋爵为颍乡侯。曹丕征伐孙权到了广陵后,便让陈群兼任中领军,掌管京师禁卫军。曹丕返回,授权陈群督率水军。曹丕回到了许昌,再拜陈群为镇军大将军,兼任中护军、录尚书事,总揽朝政,其地位仅次于三公。曹丕病重,陈群与曹真、司马懿等一起接受遗诏辅佐朝政。明帝曹睿即位后,晋封陈群为颍阴侯,增加食邑五百户,加上以前所封的一千三百户,并特许他和征东大将军曹休、中军大将军曹真、抚军大将军司马懿一起开建府署,自己征召属官。没过多久,又提升他做司空,仍录尚事,总揽朝政。那时,明帝曹睿刚开始执政,陈群便上书说:“《诗经》上说‘仪刑文王,万邦作孚’,又说‘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都要讲效法先贤,以身作则的重要。道德的施实和教化的普及,一定要从身边开始由近及远,才能最终广布于天下。

  从灵帝去世、董卓进京开始,天下大乱,攻战不止,老百姓不懂得先王之教的本意,我怕王教已衰败得很厉害了。陛下如今应该承继魏国的兴盛,肩负起太、高二祖开创的基业。现在天下人都向往着美好的政治局面,只要能够崇尚德治,布施仁化,体恤黎民,那百姓可就幸福了。此外,当臣子的人云亦云,随声附和,是非混淆,互相包庇,乃是国家的大患。如果大臣们彼此不和睦,就会产生对立的派别;如果有对立的派别,对文武官员的好坏评价就会失去标准和根据;如果评价好坏没有根本标准和客观根据,就会良莠不分,真假难辨。对这种现象,陛下不能不深加防备,及时采取措施,以断绝后患。”明帝太和年间,中军大将军曹真上表曹睿,打算分兵几路从斜谷入西蜀,攻打蜀国。陈群认为:“太祖当年到阳平关攻打张鲁,事先曾收割了大量的豆麦以充实军粮,可尚未打败张鲁,因为粮食还是不够吃。如今出兵伐蜀根本没有什么原因,而且斜谷地势险峻,难以进退,运输粮草肯定会受到抄掠堵截,如果多留人马看守重要路线,又可能损失不少士兵,这些都不能深思熟虑啊。”曹睿听从了他的意见。可是曹真又接着上表请求从子午道进兵伐蜀,陈群再次陈述了出兵的种种不利因素,并且谈了如果真的出兵,自己对军事调度等方面的看法。曹睿下诏把陈群的建议批转给曹真,本意是与曹真商议是否出兵,曹真却把诏书做了根据,紧接着就点兵出发了。

  当时正赶上连月的大雨,陈群又提出应该诏令曹真返回,曹睿接受了他的建议。曹睿的女儿早年夭折,追谥为平原懿公主。陈群上疏说:“人的寿命长短是由命运决定的,生死存亡自有定分。因此圣人们制定礼仪时,或有所限度或充分显现,以求得公允,合乎天道。孔子父母的合葬坟墓不整治,不装饰,很俭朴;延陵季子的长子死在从齐国返回的途中,就安葬于嬴县、博城之间,有不归之魂。所以说,圣人的一举一动都合乎天地之道,因此能够流传千古;大德之人的一举一动都不能超越法则,因此成为万世师表。公主死时年仅八岁,因此按照礼的规定,还不具备大办丧事的资格,况且又不是周年满月,如果用成年人的礼仪给她送葬,再多做些丧服,让满朝文武都穿上,一天到晚守灵痛哭,自古以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呀。而且听说陛下还要亲自视察陵寝,亲自路祭于庭、升柩于车。希望陛下能抑止割舍这些有损无益的事情,一切送葬事宜但凭大臣们的安排,不必御驾亲临,这是国家最大的希望了。听说陛下的车驾要到摩陂,实际上要到许昌,您和太后宫中的上下人等,全都跟着一起东行,朝里的大小官员,没有不感到惊讶的。有的说你是想要东行避灾,有的说您打算找个合适的地方迁建宫殿,还有的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臣下认为,吉凶有命,祸福有人,即使迁徙求安,也不会有什么益处。倘若一定要迁移躲避,那么好好修缮一下京城西北的金墉城,或孟津的别宫,都可以暂时留住,这样也可以免除西宫上下露宿原野,耽误春耕农忙的弊病。再说,如果东吴、蜀两国的敌人听到你要东行的消息,就会认为您是自取败势,因而加强对魏国的袭击干扰,那时咱们的麻烦可就多得数都数不过来了。况且,善士贤人应该能够承担盛衰,直面安危,秉执道义,笃信天命,并非搬迁其家以求安宁,周围的人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和感化,消除恐惧心理,何况陛下乃是万国之主,您平静天下就安定,您躁动天下就会纷乱,您的一举一动,怎么能够稍有不慎呢?”曹睿没有听从他的劝告。

  明帝青龙年间(233~237),朝廷大兴土木,营建宫室,以致百姓们耽误了农时。陈群上疏说:“大禹继承了唐、虞的盛世,却仍然不看重修建宫室,厌恶豪华的衣服,何况当今自灵帝死后,天下大乱,老百姓所剩不多,比起汉文帝、汉景帝时,现在户口超不过那时的一个大郡。再加上边境战事频繁,将士劳苦,如果再遇到旱涝灾害,国家的忧患可就深重了。况且吴国、蜀国尚未消失,国家还很不安定,应该乘他们还没有兴师进攻,加紧训练军队,鼓励农耕,做好准备,严阵以待。现在陛下舍弃这些当务之急,反而先建宫室,臣下恐怕老百姓会日渐困乏,将来拿什么来抵抗敌兵呢?当初刘备从成都来到白水,驿站内建造了许多接待来往过客的房舍,征用耗费了不少劳役,太祖就认为他在劳民。如今,中原地区像这样耗费劳力,正是吴国和蜀国所希望的,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安危的大事,希望陛下能好好考虑这件事。”明帝曹睿回答说:“灭吴、与建宫室,也可以一起进行,一起完成。灭吴、蜀后,罢兵守城,怎么可以再征用劳役呢?你是司空,和当年建未央宫的萧何一样,自然有建造宫室的职责呀。”陈群又说:“从前汉高祖刘邦最后只和项羽争夺天下,项羽灭亡后,宫室都被大火烧毁了,因此萧何才修建了武库和谷仓,这些都是急切需要的设施,可汉高祖看到这些建筑造得很壮丽,仍然气冲冲地责备萧何不该把它们造得过分豪华。如今吴、蜀尚未平定,实在不应该大兴土木。人想要做件事或者想要得到某种东西,没有找不到借口和辩解之词的。何况您是天子,没有谁敢违抗您的旨意。如果以前您打算拆毁武库,就可以说不能不拆毁它;如果以后您打算再修复它,又可以说不能不修复它。如果您一定要做的事,固然(您打算)不会屈从于臣下的言辞,但是如果您能断然回心转意,也并非是臣下的力量所能达到的。当初汉明帝想修筑德阳殿,钟离意极力劝阻,汉明帝就听从了他的意见,可后来还是动工修建了,宫殿建成后,明帝对大臣们说了这样一句话:‘要是钟离尚书还在,这座德阳殿也盖不成了。’所以说,当帝王的怎么会惧怕一个臣子,其实都是为了老百姓啊。现在臣下不能让陛下留意倾听我的意见,比起钟离意来,我可差得太远了!”曹睿于是在修建宫室时有所节减。

  当初太祖在世时,刘訥因为受到弟弟刘伟参与魏讽谋反一事的诛连,本应受到诛杀。陈群把这件事报告给太祖,太祖说:“刘訥是一代名臣,我也正想要赦免他。”于是诏令将刘訥官复原职。刘訥由衷地感谢陈群,可陈群说:“议论如何量刑乃是为了国家,并非为了私人,况且赦免你的决定本是出自英明之主,我又怎么能知道呢?”陈群心胸博大,从不骄矜自傲,始终都是如此。明帝青龙四年(236),陈群去世,被谥封为靖侯,他的儿子陈泰继承了爵位。明帝追思陈群的功德,将他的食邑分开一部分,又封了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

  陈泰,字玄伯。明帝青龙年间(233~237),被任命为散骑侍郎。齐王曹芳时,升为游击将军,官居并州刺史,加振威将军,曹芳又授权他兼任了主护南匈奴中郎将。在任期间,他能采取怀柔政策安抚百姓,给他们施以恩惠,因此在当地非常有威望。京师的达官显贵有很多人寄金银珠宝给他,请他代买奴婢,陈泰把这些财宝统统挂在墙上,连封缄也不开启,直到他被征召为尚书回到京师后,又全部归还他们。齐王曹芳嘉平初年(249),陈泰代替郭淮担任雍州刺史,加奋威将军。西蜀大将姜维率军依傍麴山修筑了两座城池,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据守,并聚集了羌胡人质等敌寇以进逼魏国各郡。征西将军郭淮就和陈泰商量如何抵御敌军,陈泰说:“麴城虽然坚固,但是远离西蜀,道路险峻,粮食只能长途运输;羌胡的人质们害怕为姜维服劳役,也一定不会长久配合。如今只要我们围而攻之,兵不血刃就能夺取麴城。西蜀虽然可能发来救兵,但山道险阻,也不会很快到来。”郭淮听从了陈泰的计策,让陈泰率领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等进兵围困麴城,切运粮的道路及城外水源。句安等人挑战,也不许应战,城里的蜀军将士日渐困顿,只好把一个人的口粮分给几个人,把积雪融化后当饮用水,以拖延时日。姜维亲自领兵前来救援,出牛头山后,和陈泰两军相对。陈泰对手下说:“兵法贵在不用打仗就能让人屈服,如今只要我们切断牛头山的道路,使姜维没有了退路,就能把他擒获了。”于是下令全军各自坚守阵地不许出战,又派使者报告郭淮,说自己打算南渡白水然后沿河向东,请郭淮带兵赶赴牛头山,堵截姜维的归路,这样不仅能直取句安、李歆,连姜维也可能一并围歼。

  郭淮认为他的计策很巧妙,马上率军出动,一直进发到洮水附近,扎下了营寨。姜维很恐惧,仓惶逃窜,句安、李歆等见自己孤立无援,只好全部投降了。郭淮死后,陈泰代替他担任了征西将军,都督雍州、凉州各地的军事行动。两年以后,雍州刺史王经禀告陈泰,说姜维、夏侯霸企图分三路进攻祁山、石营、金城,请求进兵为翅,再派凉州兵马赶至粃罕,讨蜀护军奔赴祁山。陈泰推测蜀军的兵力无论如何不会分成三路,而且兵势历来忌讳分散,凉州的兵马也不宜越境,于是通报王经说:“审察敌人的准确消息,探明敌人的真实去向,我军必须东西势合然后才能进兵。”当时姜维等已将几万人马派到粃罕,赶赴狄道。陈泰急令王经进兵屯驻狄道,等蜀军赶到,再据情讨论破敌之策。陈泰自己则领兵直奔陈仓。正值王经统率的军队在故关和敌军作战失利,又轻率地渡过洮水,陈泰认为王经不能坚守狄道,必然生出其他变故,赶忙派出五营军队前去支援,自己带领大军随后接应。王经渡洮水后,又被姜维打得大败,只剩下一万余人逃回来死守狄道,其余的都已四散奔逃。姜维乘胜包围狄道,连连发起进攻。陈泰的兵马已经到了上絡,一面分兵把守要地,一面继续日夜进兵。邓艾、胡奋、王秘的军队也先后赶到,陈泰当即与邓艾、王秘等分为三军,推进到陇西。邓艾等人认为:“王经的几万精兵大败于洮水以西,敌兵士气大振,这样的乘胜之兵势不可当,而将军以乌合之众,继败军之后,士气低落,军威不振,陇山以西已经面临被攻破的危险了。古人说:‘蝮蛇螫手,壮士解其腕。’《孙子》里也有‘兵有所不击,地有所不守’的说法,讲的都是小有所失而大有所全的道理。

  如今陇西之害超过蝮蛇,狄道之地难以固守,而姜维的兵马锋芒锐利,正该有所回避,不如割险自保,静观其变,等待时机,然后再图进兵,救援狄道,这才是可行之计啊。”陈泰说:“姜维轻兵深入,正要和我军平原旷野争锋,以求速战速决。经本当凭借高壁深沟,挫伤敌人的锐气,可他偏恋战,结果使敌人的计谋得逞,大败而回,被姜维围困在狄道城中。倘若姜维攻克狄道,乘胜向东进兵,占据栎阳,得到足够的粮食,再收罗降兵,招纳羌胡,然后东争关中、陇右,进道陇西、南安、天水、广魏四郡,这可是我们决不愿看到的。而姜维要是被挫败在狄道城下,锐气消失,力量衰竭,那时攻守易势,主客不同,何愁消灭不了蜀军!兵书上说:‘攻城用的战车等都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制成。’而这些都不是轻兵远入或姜维的阴谋诡计所能仓促办到的。眼下姜维孤军深入,粮草跟不上,正是我军速进破敌的大好时机,所谓迅雷不及掩耳,势在必然。洮水在外围环绕,姜维等被围在内部,如今只要我们占据制高点和有利地形,卡住敌人的要害部位,蜀军一定会不战而逃。对敌寇不能姑息放纵,对狄道之围也要树立不久就能解救的信心,诸位怎么能说出‘解腕’、‘不守’的话来?”陈泰述说自己的见解后,就带领人马越过首阳县高城岭,一路悄然急行,当天夜里赶到狄道城东南的高山上,然后燃起一堆堆烽火,下令士兵鼓角齐鸣。狄道城里的将士一见救兵到了,个个精神振奋。

  姜维起初还以为当官的来救部下肯定要把各方人马聚集以后才能发兵,此刻忽听说魏军已经杀到,便认为发生了意外的变化或是敌军早有预谋,于是全军上下都很震惊和恐慌。魏军进发陇西,一路上山道深险,陈泰料定敌军必然会在途中设伏,于是伪装成从南路进兵的模样,姜维果然派兵埋伏了三天,结果魏军秘密行军,终于躲过了蜀军的埋伏。姜维于是带兵绕过山峰追杀过来,两军经过一番争斗,姜维败退返回营地。这时,凉州的魏军已从金城关赶到沃干阪,陈泰和王经秘密约定日期,计划一同攻击姜维兵马返回的通道。姜维等人听说这个消息,慌忙逃窜,狄道城中的将士终于被解救出来。王经慨叹道:“粮食供应不足十天,出击方向不合时机,险些全城覆灭呀!”陈泰一面慰劳将士,一面调度人马,派人驻守险关要隘,并且加紧整修城垒,然后自己带兵返回,仍屯驻在上絡。当初,陈泰听到王经被围困的消息后,认为魏军将士向来团结一心,只要王经带领部下齐心协力坚守城池,姜维不可能很快攻下狄道。于是,他一面将情况和部署上报洛阳,一面立即率军西进,昼夜兼程,赶奔狄道。朝廷接到陈泰的报告后,召集大臣们商议军情,大家认为王经如果被打败,狄道城很难自保。倘若姜维切断通往凉州的道路,兼并陇西、南安、天水、广魏四郡,占据关中和陇西以西的险要之处,就肯定能够消灭王经的部队而夺取陇右。因此应该立即征召四方兵马,集合大军前去攻讨。大将军司马昭说:“当年诸葛亮就常有这种志向,但是最终也没有实现。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要有深谋远虑,这可不是姜维的才智所能办到的。而且狄道城也不会那么快被他攻破,只是城内粮食短缺,甚为急迫,因此,只有像征西将军陈泰那样迅速救援,才是上策。”陈泰每每因为某个地方有事,就虚张声势,扰动天下,然后简明扼要将真实情况上报朝廷。驿书不过六百里,和平常的公务邮件一样。

  司马昭据此对荀岂页说:“玄伯一向沉着勇敢,多谋善断,这次肩负一方的重任,解救将被攻陷的城池,又不请求朝廷增兵,而且在表章里把情况讲得很轻淡,看来肯定有办法平定敌寇。做为都督大将,都应该像他这样啊!”后来朝廷征召陈泰为尚书右仆射,主管选举事宜,加侍中光禄大夫。正值吴国大将孙峻出兵淮河、泗水。朝廷任命陈泰为镇军将军,有权都督指挥淮河以北的各项军事行动,又诏令徐州监军以下均受陈泰节制调度。孙峻退兵后,魏军班师回朝,陈泰转任尚书左仆射。征东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叛乱,司马昭亲自率领朝廷大军屯驻丘头,又让陈泰总督随行的尚书台(时司马昭扶持少帝曹髦与太后共同出征,尚书台随行)。司马师、司马昭都把陈泰当作好朋友来对待,沛国的武陔因此也和陈泰十分友善。有一次司马昭问武陔:“玄伯和他父亲陈群司空相比怎么样?”武陔回答:“通达儒雅,渊博练畅,以天下教化为己任,玄伯不如其父,但严明纲纪简捷精干,建功立事,则超过他父亲。”陈泰先后因功增加食邑两千六百户,子弟中一人被封为亭侯,二人被赐封为关内侯。

  元帝曹奂景元元年(260),陈泰去世,被追赠为司空,谥封为穆侯,他的儿子陈恂继承爵位,陈恂死后,没有子嗣,就由他的弟弟陈温继承了爵位。元帝咸熙年间(264~265),建立公、侯、伯、子、男五等爵位,因为陈泰功在前朝,功名显赫,又改封陈温为慎子。

  陈矫传,陈矫,字季弼,广陵东阳人。因避乱来到江东及东城。先后婉言谢绝了孙策和袁术的征聘,回到了本郡。太守陈登请他担任功曹,然后派他去许都,对他说:“许都很多人在议论我,对待我很不公平,请你替我相机观察了解一下,回来告诉我,也希望能得到你的指教。”陈矫从许都返回后,对陈登说:“我听到不少议论,都说您有些骄傲自大。”陈登说:“要论家门雍容肃穆,有德有行,我敬佩陈元方兄弟;要论渊清玉洁,有礼有法,我敬佩华子鱼;要论洁身自好,嫉恶如仇,有识有义,我敬佩赵元达;要论博闻强记,飘逸杰出,我敬佩孔文举;要论雄姿杰出,有王霸的战略眼光,我敬佩刘玄德。我对这些人如此敬重,哪谈得上骄傲自大!其余的诸位都是平平常常,也值得一提吗?”陈登就是这样高雅宽宏,但他却由衷地像朋友一样敬重陈矫。孙权派匡奇围困广陵郡,陈登命陈矫去向曹操求救,陈矫对曹操说道:“鄙郡虽然地域狭小,但却是个地理形势很重要的地方,如若能得您的救援,使鄙郡成为您的外藩,那么东吴的阴谋就会遭到挫败,徐方的百姓就会得到永久的安宁,同时也能使您的声威远震,令还没有顺服的国家望风归附,崇仰您的仁德,增加您的威望,这可是关系到您成就功业的大事啊!”曹操认为陈矫是个奇才,便想挽留他,可陈矫推辞道:“我的家乡正处在危难之中,我只想到处奔死告急,纵然收不到从前的申包胥哭秦庭的效果,又怎敢忘却当年弘演舍身救国的忠义呢?”曹操于是派军队前去救援,吴军听到消息后全部撤走,陈登派人设置了很多埋伏,并亲自领兵追杀,大破吴军。曹操征召陈矫为司空掾属,此后又先后被任命为相县县令,征南长史,彭城、乐陵太守、魏郡西部都尉。曲周有个百姓因为父亲得了病,就用耕牛来祈祷,把牛杀死后又用绳子悬挂在街市上。陈矫知道后说:“这是孝子啊。”于是赦免了他宰杀耕牛的罪过。不久,陈矫升任魏郡太守。当时魏郡的牢房里囚禁着上千的罪犯,已经有好几年了。陈矫认为:周朝有三典之制,汉代有约法三章,如今只重视从重判罚的作用,却忽视了长久拘押众犯的祸患,可以说是失之偏颇了。于是陈矫亲自审阅了所有犯人的罪状,该关的关,该放的放,一时间全部处理妥当。大军东征,陈矫进相府担任了丞相长史,大军回师后,重任魏郡太守,后转为西曹属。曹操征伐汉中,陈矫随行,返回后被授予尚书之职。还没到达邺城任所,曹操在洛阳去世,大臣们拘泥于常礼,认为太子即位,必须要有皇帝的诏书。陈矫说:“魏王亡故于邺城之外,天下人惶恐不安。太子曹丕应尽快节哀即位,以抚慰远近各地的官民的期望。况且魏王的爱子又在旁边,倘若兄弟之间发生事变,那国家可就危险了。”于是当即配齐应有的官员,备好典礼的用品,一天之内,全都安排妥当。第二天一早,便以王后的命令,督促太子曹丕即位,并大赦天下。

  文帝曹丕评价陈矫说:“陈季弼在紧要关头和重大问题面前,能够深明大义,胆略过人,确实是一代俊杰!”曹丕称帝以后,便派陈矫掌握吏部,封他为高陵亭侯,并提升他做了尚书令,总揽一切政务。明帝曹睿即位后,陈矫又被晋爵为东乡侯,食邑六百户。一次,明帝的车驾来到刘尚书令的府门,陈矫跪伏于地问明帝道:“陛下来这儿有什么事吗?”明帝说:“我想批阅一下经办的那些文书案卷。”陈矫说:“这些都是臣下职责以内的事务,并不适宜您亲自办理。要是陛下认为我不称职,请您现在就罢免臣下的官职。陛下请回去吧。”明帝很惭愧,让人把车调过头回宫去了。陈矫的为人就是如此耿耿忠直。后来陈矫又被任命为侍中光禄大夫,最后升任司徒,位列三公。明帝景初元年,陈矫去世,谥号为贞侯。陈矫的儿子陈本继承了其父的爵位,历任郡守、九卿,在职期间,都能提纲挈领,顾全大局。陈本很有领导才干,善使部下尽职尽责,自己则很少过问琐碎细小的事务。他没有研习过法律,却得到了廷尉的称号,比司马岐等还优秀,而且文理精练。陈本后来升任镇北将军,有权都督黄河以北各项军事活动。陈本死后,他的儿子陈粲继承了爵位。陈本的弟弟陈骞在元帝曹奂咸熙年间曾任车骑将军。当初,陈矫担任广陵郡功曹时,曾在出使途中路过泰山。泰山太守东郡人薛悌觉得他很奇特,就和他结为好友。他曾经和陈矫开玩笑说:“你这个小小郡吏竟和我这个二千石的大官交了朋友,就像邻国的君主屈尊陪着臣下冶游,不是也挺好吗?”薛悌后来也先后担任过魏郡太守和尚书令,都是接替陈矫的职务。

  徐宣传,徐宣,字宝坚,广陵郡海西县人。因避乱来到江东,以后又推辞掉孙策的任命,重返本郡。他和陈矫都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二人齐名却没有什么私交,然而同样都受到太守陈登的器重,和陈登齐心协力效忠于曹操。海西、淮浦两县的乡民叛乱,都尉卫弥、县令梁习深夜逃到徐宣的家里,徐宣派人秘密把他们送走,使他们幸免于难。曹操派督军扈质前来讨贼,扈质却以兵力不足为理由,拒不进兵。徐宣暗地里找到扈质,责备他不该按兵不动,并为他提供了敌军的情况,扈这才进兵打败了乱贼。曹操征召他为司空掾属,又任命他为东缗、发干的县令,后被提升为齐郡太守,以后又到京城任门下督,不久便跟随曹操到了寿春。正值马超叛乱,大军西征,曹操对属下官员说:“现在应该远征马超,但此地也尚未安定,需要一位清正无私有大德的人统兵镇守。”于是任命徐宣为左护军,留下来统领诸军。大军返回后,徐宣被任命为丞相东曹掾,后又出任魏郡太守。曹操在洛阳去世,群臣都到大殿哀悼,这时有人提议应该更换各城的守将和主官,一律任用曹操老家沛、谯一带的人。徐宣厉声说道:“如今四方统一,人怀忠孝,何必非用沛、谯人不可?再说这样做,还会冷落了那些始终追随护卫先王将士的人心。”曹丕听了这话,赞叹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社稷之臣啊!”曹丕做了皇帝以后,徐宣被任命为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升为城门校尉。一个月以后,又升任司隶校尉,转散骑常侍。徐宣随从曹丕去广陵,大军乘船,忽遇大风浪,曹丕的船直往回倒,徐宣在后面的船上又担心又着急,驱船凌波踏浪前来护卫,群臣没有比他先的。曹丕被他的勇敢豪壮所感动,提升他为尚书。明帝曹睿即位,封徐宣为津阳亭侯,食邑二百户。中领军桓范推荐徐宣说:“臣下听说帝王用人,根据不同的情况任用不同的人才;争夺天下的时候,以是否有谋略做先决条件;平定天下以后,以是否忠义做首要标准。因此晋文公采用舅犯的计策败楚人于城濮,却优先奖励了批评舅犯之策是‘竭泽而渔’的雍季;高祖刘邦生前重用足智多谋的陈平,临死却把善后的事托付给周勃。我看尚书徐宣,品行忠厚,秉性刚直,清雅独立,不拘世俗,且刚劲坚强,有扶保社稷的大气节,历任州郡主官,在位时都很称职。如今朝廷仆射之职空缺,我觉得这个责任重大的关键职位,没有比徐宣更合适的人选了。”曹睿于是任命徐宣为左仆射,当了尚书令的副手,以后又被任命为侍中光禄大夫。一次,曹睿要去许昌,命徐宣留在京城总理政务。曹睿返回后,主管文书的官员把奏章等呈递上来,曹睿说道:“难道我处理和左仆射处理有什么不同吗?”竟看也不看一眼。主管制作皇室兵器玩物的尚方令犯了过错,徐宣上疏给曹睿,说给尚方令的判罚太重了,又劝阻曹睿不要大建宫殿穷尽民力,曹睿都亲笔下诏嘉许并采纳了他的意见。

  徐宣说:“七十岁就该举行‘悬车’辞官家居的仪式,我今年已经六十八岁,可以离开了。”于是以身体有病为理由,坚决请求辞去官职,曹睿却始终没有批准。明帝曹睿青龙四年(236),徐宣去世。临死时嘱咐家人,入殓时给他穿上粗布衣服就可以了。曹睿下诏说:“徐宣内直外方,历任三朝,公正无私,高风亮节,有托孤寄命的节操,可以说是国之柱石。我屡次想提升他主管尚书台,还没来得及上任,可惜他就撒手离去了!现追赠他为车骑将军,用对待公爵一样的礼节安葬他。”又谥封他为贞侯。他的儿子徐钦继承了爵位。

  卫臻传,卫臻,字公振,陈留郡襄邑县人。父亲卫兹,节操高尚,曾拒绝三公的征召。曹操初次到陈留,卫兹就说:“平天下者,必是此人。”曹操也觉得卫兹很奇特,好几次去他那里商议大事。后来卫兹跟随曹操讨伐董卓,战死在荥阳。曹操每次路过陈留,必定派使者前去祭扫他的陵墓。夏侯惇当陈留太守的时候,举荐卫臻担任计吏。一次,夏侯惇命卫臻带着夫人出席宴会,卫臻认为这是末世才有的败俗之举,不合正礼。夏侯惇大怒,把他抓了起来,没过多久又把他放了。以后卫臻做了汉朝的黄门侍郎。东郡朱越谋反,供认卫臻参与其事。曹操下令说:“我和你父共同举事,对你格外提拔重用。开始听到朱越的供词说,我就丝毫不相信,等收到荀令君的书信,那上面把你的忠诚写得更明白了。”值曹操奉诏为献帝到魏聘取贵人,他借此上表让卫臻留下来担任参丞相军事。

  为追念其父卫兹的功勋,又赐封卫臻为关内侯,转任户曹掾。曹丕即王位后,任命卫臻为散射常侍。等到当了皇帝,曹丕又封卫臻为安国侯。那时候群臣异口同声颂扬魏国的功德,好多人贬毁攻击前朝,惟独卫臻深明禅让相授的礼义,称赞汉室的美德。文帝曹丕几次看着卫臻说:“天下的珍宝,应该和山阳共同享用。”于是升卫臻为尚书,转侍中吏部尚书。曹丕要亲自去广陵,让卫臻做中领军,陪同前往。征东大将军曹休给曹丕送来表章,说得到了吴军降将的口供,称“孙权已经来到濡须口”。卫臻说:“孙权虽然有长江作依靠,却也不敢和我军抗衡,这一定是敌军因害怕而散布的谣言。”待详细审问降将后,才知道果然是吴军守将制造的谎言。明帝曹睿即位,卫臻被晋封为康乡侯,后转为右仆射,主管选拔举荐人才,仍像从前一样加封为侍中。中护军蒋济曾写信给卫臻说:“汉高祖拜亡虏韩信为大将,周武王提渔父姜尚为太师,出身微贱的寻常百姓,包括那些喂马的、做饭的,都可以当上王公大臣,何必一定要墨守成法,先考试然后再任用呢?”卫臻回答:“古人凭借智慧量才而用,也必须经过考核实绩才能决定罢免还是升迁;如今你说的就如同要求周朝的成王、康王战于牧野,汉代的文帝、景帝斩断白蛇,这种喜好不合常理的行为一旦开了先河,天下人就会趋赴而至了。”诸葛亮进犯天水,卫臻向明帝建议说:“应该派一支奇兵急赴散关,断绝蜀军粮道。”明帝就任命卫臻为征蜀将军,都督指挥这次的军事行动,刚到长安,诸葛亮就退兵了。卫臻回到洛阳后,继续担任原来的职务,又加封为光禄大夫。当时,明帝正热衷于修建宫殿,卫臻好几次恳切地规劝。等到殿中监擅自拘留了兰台令史,卫臻又把这事报告了明帝。明帝下诏说:“宫殿盖不成,我已经收心了,你怎么又管起这事来了呢?”卫臻上疏说:“古代制定处理官员的法规,并不是因为针对他们办事不勤勉,而是因为他们办的事情收益小而害处大。臣每天观察这类事情,大多如此。因此,我恐怕将来各职司会逐渐越职,以至犯了大罪。”诸葛亮又出兵斜谷,魏国同时还接到报告说:“吴国的朱然也领兵过了荆城开始南征。”卫臻说:“朱然是东吴的一员猛将,孙权这次只不过作出南征的样子,做做幌子罢了。”没过多久,孙权果然召朱然进驻居巢,然后进攻合肥。

  明帝打算亲自东征,卫臻说:“孙权外表上响应诸葛亮,其实内心只是想在一旁观望。况且合肥城池坚固,不足为虑。陛下用不着御驾亲征,也好节省大军出征的费用。”等明帝到了寻阳,孙权果然撤退了。幽州刺史毋丘俭上疏明帝说:“陛下即位以来,没有做出得以书写记载的业绩。眼下吴、蜀倚仗地势险要,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平定的,不如姑且用国中闲置的兵力,前去克定辽东。”卫臻对明帝说:“毋丘俭所说的都是战国时代使用的琐屑的计谋,并非成王业者应该做的大事。东吴连年举兵,进犯边境,而我国仍旧按兵不动,休养将士,没有寻找机会讨伐他,实在是因为老百姓疲惫劳累的缘故。况且辽东的头领公孙渊从小生长在海上,对辽东的统治已经沿续了三代,他们对外安抚少数民族,对内整修武备习练战阵,而毋丘俭却想用一部分军队长驱直入,一蹴而就,他的设想太狂妄了。”以后毋丘俭草率出兵果然失利。

  后来,卫臻升任司空,转任司徒。齐王曹芳正始年间(240~249),晋爵为长垣侯,食邑一千户,他的一个儿子被赐封为列侯。当初,太祖曹操好长时间不立太子,但心里却很看重临菑侯侯曹植。丁仪等人是曹植的亲信羽翼,他们也劝卫臻依附曹植,但卫臻深明大义,拒绝了他们的劝告。文帝曹丕即位以后,东海王霖很受宠信。曹丕曾问卫臻说:“你看平原侯这人怎么样?”卫臻只称赞曹丕圣明,对平原侯却始终不加评论。曹爽辅佐时政时,让夏侯玄宣旨,想派卫臻入朝担任尚书令,另外替自己的弟弟向卫臻家求婚,卫臻都没有答应,并且一再坚决请求辞官让位。于是曹爽代皇帝下诏说:“当年干木退职,还能义压强秦;留侯休养,仍旧不忘楚事。你辞官之后,如果有什么好的建议和设想、谋略,希望能够不吝赐教。”是赏赐给他一座宅院,赐位特进,每年的俸禄如同太尉、司徒、司空。卫臻死后,被追赐为太尉,谥号敬侯。他的儿子卫烈继承了爵位,元帝曹奂咸熙年间(264~265),曾官居光禄勋。

  卢毓传,卢毓,字子家,涿郡涿县人。父亲卢植,在世时很有名气。卢毓十岁就成了孤儿,后来遇上本州战乱,两个哥哥也死于非命。当时正逢袁绍和公孙瓒交战,幽州、冀州一片饥荒,卢毓就担负起抚养寡嫂孤侄的责任,他的学问和品德受到大家的称赞。曹丕当五官中郎将时,就征召他做了门下的属官,后来崔琰又举荐他当了冀州主簿。当时天下混乱,不少人士逃往外地,因此,对逃亡的人刑罚很重,倘若有人犯了罪,就会株连他的妻子和孩子。有个人被判处了死刑,他的妻子白氏,刚嫁到他家没几天,还没和丈夫见过面,大理寺就报请将她一并处死陈尸于街市。卢毓驳斥这件事说:“大凡女子之情,因为和丈夫相处才产生恩爱,因为成了妇人才重视和丈夫的情义。因此《诗经》上才说:‘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既见止,我心则夷。’《礼记》上才有‘未庙见之妇而死,归葬女氏之党,以未成妇也’。如今白氏生有未曾和丈夫见面的悲哀,死有未成妇人的痛苦,可执掌刑法的人还想把她处以极刑,真要这样的话,那么如果白氏和丈夫已经行叩拜之礼,又应当给她加什么罪呢?况且《礼记》上还有句话叫作“附从轻”,说的是依附于他人的罪责,以轻刑为好。再说《尚书》上也说过:‘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恐怕给白氏的判罚的确太重了。如果因为白氏已经接受了夫家的聘礼,进入了丈夫的家门,至多判几年刑也可以了。处死实在太过分了。”太祖曹操听了这番话,赞许道:“卢毓说得有道理,而且能够引经据典阐述自己的意见,真让人感叹不已。”由于这件事,曹操便任命他为丞相法曹议令史,后又转任西曹议令史。

  魏国建立后,卢毓被任命为吏部郎。曹丕登基后,卢毓升任黄门侍郎,后又出任济阴相和梁、谯二郡太守。因为谯郡是曹氏的故乡,因此曹丕大批移民,到谯郡屯田。然而这里土地贫瘠,百姓穷困,卢毓怜悯人民,就上表曹丕,请求把百姓迁移到土地肥沃的梁郡,没想到这个建议很不合乎曹丕的心意,曹丕虽然批准了卢毓的要求,心中却恨恨不已,不久将卢毓降了职,让他担任了管理移民的睢阳典农校尉。卢毓一心利民,亲自到乡村视察,为老百姓挑选宅地和好田,百姓们非常信赖。以后,卢毓升任安平、广平太守,所到之处,老百姓都得了实惠和教化。

  明帝曹睿青龙二年(234),卢毓入朝担任侍中。先前,散骑常侍刘劭受诏制定律条,未能成功。卢毓上疏论述古今科律的宗旨,认为法律只应当有一种正确的解释,不能有两种不同的定义,使奸吏有隙可乘,宽容罪情。赶上侍中高堂隆屡次因修建宫室的事情恳切地劝谏明帝,明帝很不高兴,卢毓就进言说:“臣下听说‘君明则臣直’,古代圣明的帝王惟恐听不到臣子指出自己的错误,因此有敢谏之鼓。做为近臣就要尽力规劝君王,这正是臣等不如高堂隆的地方啊!高堂隆虽表面上狂直,但陛下还是应该宽容他为是。”卢毓在担任侍中职务的三年时间里,和明帝多次有过辩驳和争论。明帝下诏说:“量才而用,因才授职,这是贤明君主也难以完全做到的事,必须有良臣辅佐,才能保证官员能够适当地升降和替换。侍中卢毓,秉性贞渝,心平体正,可以说是一个不懈于位的有功之臣。因此我任命卢毓从现在起担任吏部尚书。”又让卢毓自己挑选一个合适自己职务的人以来替代,说:“能够像你一样才好。”于是卢毓就挑选了常侍郑冲。明帝说:“郑文和,我自己已经很了解他了,你可以举荐我听说过的人。”卢毓又推荐了阮武、孙邕,明帝于是任用了孙邕。在此之前,诸葛诞、邓飏等远近驰名,有人嘲讽他们是一些“四聪八达”的人,明帝对他们也很厌恶。当时朝廷正在推选执掌机要的中书郎,明帝下诏说:“能不能得到这个人选,全在卢毓了。选举不要只取有名声的人,名气就像画地做饼,中看不中吃。”卢毓回答说:“凭名气不足以真正收罗奇才,但可以得到常士。

  常士敬慕教化,仰慕善美,然后才可以成名,因此不应该厌恶他们。愚臣既不足以识别出奇才和异人,又主张依照名声按照常规安排他们职务,但这之后应当对他们进行考察和检验。古代奏称、论述的时候凭语言,评功时就要通过考试。如今考试成绩的制度已经荒废,决定一个人进退升降依据的却是别人对他的毁誉,因此真伪混杂,虚实难辨。”明帝接受他的意见,当即下令制定考核成绩的制度———考课法。当时正值司徒的职位空虚,卢毓就推荐了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管宁,但明帝并没有任用他。明帝又问还有谁能胜任这一职务,卢毓答道:“敦厚高尚,要属太中大夫韩暨;亮直清明,要属司隶校尉崔林;忠贞纯正,要属太常常林。”于是明帝选用了韩暨。卢毓对人的评价和举荐,首先看重的是他的性情品德,其次才是他的才能。

  黄门侍郎李丰曾经为此询问过卢毓,卢毓说:“才能是为了用来成就善事,因此大才成就大的善事,小才只能成就小的善事,如今有些被人称作有才能的人并不能办成善事,正是因为他的才能并没有对准目标和方向。”李丰等人对他的见解都很佩服。齐王曹芳即位后,卢毓被赐爵关内侯。当时曹爽掌管大权,想要树立他的党羽,于是调任卢毓为仆射,让侍中何晏取代卢毓原来的职位。不久,又把卢毓逐出内阁担任廷尉。司隶毕轨甚至妄奏要罢免他的官职。大臣们纷纷上告毕轨,于是又让卢毓当了光禄勋。曹爽等人被收监后,太傅司马懿命卢毓行使司隶校尉的职权,审理曹爽等人的案件。以后又任仆射,主管选举事宜,加光禄大夫。高贵乡公曹髦即位后,晋封卢毓为大梁乡侯,又封他的一个儿子为列侯。毋丘俭叛乱,大将军司马师出征,命卢毓在朝廷里执掌大权,加任侍中。

  正元三年(256),卢毓因病辞官。后被提升为司空,他又一再推举骠骑将军王昶、光禄大夫王观、司隶校尉王祥。曹髦下诏命使者当面授予卢毓印绶,晋封他为容城侯,食邑二千三百户。甘露二年(257),卢毓去世,谥号成侯。他的孙子卢藩继承了爵位。卢毓的两个儿子名叫卢钦、卢..,元帝曹奂成熙年间(264~265),卢钦官居尚书,卢..曾任泰山太守。

  评:桓阶预见成败,才高当世;陈群一举一动都合乎名义,清流雅望;陈泰雄才大略,精明强干,堪称继承先辈的遗业。魏代天下大事都由尚书台统一管理,重内轻外,所以八座尚书,就是古代所说的六卿的位置。陈矫、徐宣、卫臻、卢毓久居此位,陈、徐二人处理疑难刚直果断,为人忠正。卫、卢二人清理朝政,规劝帝王,都能胜任自己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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